bsp;这时明诚君借助火光,才看清来敌的面目,只见面前这少年眉毛细平,眼睛很大,眸子里闪着光亮,黑得纯粹彻底。鼻子不高,有些翘挺,小嘴轻抿着,甚至有点像女孩子。他的身量也不高,细细的颈子令人可以想像得到那隐藏于蓝衫下的瘦削,然而他人站在那里,肩松,腰挺,就像一支标枪扎在地上,给人的感觉是那么直,那么冷。
明诚君见他不过十六七年纪,竟也跟自己拼个旗鼓相当,暗暗称奇,心想方才他只退半步,绝非功力高我一筹,乃是以鞭劲使软兵,内劲只向外传,不受回震,我所发力道在他莺怨毒上消解大半,是以令他场面占优。然而不论如何,自己都是栽了面子,脸色也略微难看了些,道:“在下明诚君沈绿,请问阁下是百剑盟中什么人?”
少年道:“我廖孤石与百剑盟没有任何关系。”
明诚君道:“那么阁下因何来助秦家?”
廖孤石侧目道:“我欠她丈夫一条命,另差帮一个忙。”
旁边他目光所及处,一少女扶住秦逸正在施治,眼角一颗泪痣,正是秦自吟。她浑身湿透,衣角仍自滴水,听闻廖孤石说“欠她丈夫一条命”,知道所指乃是常思豪,脸上不禁有些尴尬。
明诚君见他眼中至诚,忖其所言应是不虚,只是他手持莺怨毒,又是姓廖,就算不是百剑盟人,也必与廖大剑有着渊源,此一节不得不考虑在内,目今聚豪阁还只是单向秦家发难,并未将百剑盟牵扯其中,如果他们参入进来,那形势对聚豪阁相当不利。
其实以聚豪阁眼下的实力,全力出击,拿下秦家并无问题,只是大规模火拼必然损失惨重,江南新定,人心未服,一旦在北方战局受挫,必然导致不应有的波动,后院起火自是麻烦,拿下山西而不能守稳亦无任何意义。另外最担心的就是百剑盟与秦家联手的问题,全面战争迁延日久,百剑盟闻风而至,两家合力,聚豪阁再强亦难抵敌,但只要直捣黄龙,先拿下秦浪川,余人自不足虑,各分舵人等可以利诱之结之,山西自平,百剑盟欲救亦是不及。此次攻秦家用计奇袭而非以力并之,用意就在于此。
明诚君道:“阁下既然在我剑下救了秦逸,也算帮了个忙,救了一命,欠的债可以抵消了。”
廖孤石当然明白他言下之意是自己现在便走,也算还了债,聚豪阁方面亦不与之为难。然而他却毫不买帐。冷冷道:“帮忙若不帮到底,便不算帮,救人若未救个活,亦不为救。”
明诚君笑道:“少年人倒也执著,如此说来,阁下定是一条河要趟到海的了?”
廖孤石冷道:“看你年纪亦不过三十上下,也敢在此装老!”
明诚君大剑一横,道:“老与不老,要看剑,不是看人。”
廖孤石淡淡瞥着他,微微一笑:“你确实是老了。”
明诚君一愣:“怎讲?”
廖孤石手中莺怨一抖,水澈蓝光耀冷星眸:“只有老人才喋喋不休,光动嘴不动手。”
明诚君哈哈大笑:“好,好!”大剑一指,便要出招。
忽听琴弦轻响,一曲《乌夜啼》自东飘来,一个淡淡的声音道:“久闻明诚君乃气量高致,儒雅风流的江南名士,今夜月明星璨,正是对酒听琴时节,阁下于此挥刀执剑,黩武穷兵,岂非大煞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