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中,苏锦亦轻声道,“柏炎……”
意思是,他可以松手了。
柏炎果真从善如流。
苏锦心中才似松了口气。
只是,她原本就是准备转身离开,眼下这光景下,她反倒不好直接转身就走,她心中亦好奇,遂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怕蜘蛛……”
她指方才那只喜蛛。
柏炎轻描淡写,“不是……少有姑娘家不怕这个吗?”
苏锦只觉这句在何处听到过,却又想不起来,只得眉头微微拢了拢,柏炎说的不错,不怕蜘蛛的少有。
柏炎却又勾了勾唇畔,“啧啧”言道:“可是,又要开口谢我?”
苏锦口中的“谢”字将好说到一半,只好噎回了喉间哽住。
他眉眼微挑,笑了笑,意味深长看她:“你本就不当谢我,但既然要谢,那就一并攒着,日后想清楚怎么还了,再一次还得干干净净。”
苏锦语塞。
柏炎言罢笑笑,竟先握拳笑了笑,踱步往暖亭的石阶下走去。
苏锦心中本还残存了对喜蛛的惧意,却在柏炎这一句明显有意无意的挑.逗下,这惧意竟散了八.九分去。
她奈何垂眸。
他的脚步去又停下,回头朝她道:“对了,险些忘了告诉你。”
苏锦已能平静看他,让自己心中不生涟漪。
他看了看她,认真道,“我方才让区廷带人去趟柳家,替你将嫁妆取回来。”
苏锦愣住,忽得,眉头皱紧。
她的嫁妆?!
她刚才才在苑中见过区廷,一身戎装,魁梧高大,嗓门也大,一看便是军中之人,若是区廷带人去柳家……
嫁妆之事,她本是想回家之后,再让家中的人来取嫁妆。
柳家毕竟是书香门第,自恃清高,柳老太爷和柳致远都断然不会打她嫁妆的主意,她也根本没花心思在此上。
但眼下,若是区廷去了……
苏锦沉声,“为何要让区廷带人去柳家?”
他早前并未与她商议过。
柏炎眼中微微滞了滞,淡然开口道,“柳致远是殿中钦点的探花,也将留任京中做翰林院编修,日后前程似锦。你是与柳致远和离了,但柳致远不日就会再娶,届时和离与休妻在旁人眼中看来又有何不同?春闱殿试,树大招风,状元多是幌子,陛下真正想用的人,才会放在榜眼和探花的位置上。在朝中为官的人,心中都清楚。谁会去得罪新晋的探花郎,未来朝中的红人?四哥去世了,老夫人和宴夫人尚在,苏家也有远亲在各处为官,平阳侯府今日不出面打柳家的脸,无论将来柳家想与不想,日后都会狠狠打苏家上下的脸。我今日让区廷去柳家闹一场,不日就会有消息传到京中,届时朝中都知你同柳致远和离,是平阳侯府从中作梗,日后旁人便不会踩着苏家捧柳家,将苏家置于难堪境地……”
柏炎言罢,苏锦怔住。
她早前是光想着和离,却未想和离之后又当如何?
柏炎的话,犹如当头棒喝。
柏炎语气似是也软了下来,“区廷是有分寸的人,不会闹出旁的事情来,却是你……”
苏锦不知他何意,便又抬眸看他。
晨风微醺,柏炎唇畔淡然勾起一抹如水的笑意:“阿锦,我若不同你一道回平城,你一个人要如何向老夫人和宴夫人交待?”
苏锦脸上缓缓失了笑意。
沈府外,小厮刚下了马,急急忙忙冲进了府中寻罗妈妈。
罗妈妈正在小厨房中给沈娇和沈柔两个姐儿熬汤。
见苑中有小厮匆匆跑来,还喊着她的名字,罗妈妈眉头皱了皱,口中不满嘀咕,“真是越发没有规矩了,在苑中都这般慌里慌张的……”
罗妈妈是夫人沈王氏身边的管事妈妈,沈王氏身边不少事情都是罗妈妈在亲自操办。
罗妈妈不悦迎上,一抬头,才发现这小厮不正是今日她打发去守着柳家的小厮吗?
夫人昨日说柳家今日怕是要出乱子,于是让人今晨起便去柳家大门口看着,眼下莫不是真出事端了?
罗妈妈忽得认真了起来,“怎么了,柳家那边可是出什么事了?”
沈府在远洲城最北端,小厮应是一路马不停蹄才敢回的府中,然后一路跑来这里的,眼下还喘着气,慌慌张张点头。
……
沈府主苑中,沈王氏正盯着沈娇和沈柔两个女儿写字,神色颇有些窝火烦躁。
都练了这么久的字了,写得还是像个蛐蛐似的,人先生可是教出来了多少有真才实学的学生,到她俩这里,连字都写得像画符似的!
沈王氏脸色耷拉,沈娇和沈柔两人心中都哀怨,又不敢出声。
就盼着罗妈妈能赶紧端了汤水来,还能给她们二人说些话,让她二人的时间宽裕些。
眼下,正愁眉苦脸鬼画淘糊的两人,余光瞥到罗妈妈匆匆来了苑中,沈娇和沈柔两人眼中流光溢彩,沈王氏顺着她二人的目光看去,可不是罗妈妈是谁。
只是,罗妈妈脚下生风,走得急,沈王氏知晓出了事端。
“行了行了,别写了。”沈王氏将两个女儿打发了。
沈娇和沈柔丢了笔就跑。
沈王氏气得正要发作,罗妈妈这头已入了外阁间,环顾了四周无人,悄声道:“夫人,真出事了,眼下二三十余个军中模样的士兵堵在柳家门口,说是平阳侯说的,既是和离了,让柳家将苏家的嫁妆给还回来。”
平阳侯,和离,嫁妆,沈王氏愣住,这是怎么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