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什么岔子,事后若是弹劾,却也未尝不可以,可若将报馆置于御史之下,臣恐报馆到时……难有作为。再者说了,为了设这报馆,花费了无数的钱财,养了许多的人马,这些都是东宫和陈家花了真金白银的。现在略有了一些盈利,御史台便想要夺去,那么……敢问陛下,接下来投入大量钱财建立印刷作坊,招募更多人手的开销,御史台肯花多少钱?他们一文不出,就可以打着监察的名义得到好处,这到哪里也说不过去吧!”
李世民颔首,而后看向温彦博:“温卿家以为正泰所言,可有道理吗?”
“没有道理!”温彦博想也不想的就如此回答道。
既然已经站出来了,温彦博怎么可能轻易推翻自己的意见?他振振有词地继续道:“凡事不可只看钱财,这是国家大事,不可因为一己之私,便影响国家大政。现在陈驸马开口闭口,便是钱财和真金白银,这些话,不值一驳。”
“陛下,只有将报馆归于御史台之下,御史台方可借此纠正民风,同时裁撤掉那些良莠不齐的报馆人员,方可让报馆为朝廷所用。这是臣的看法……”
所有人都看着李世民。
该说的都说了,就看最后结果了!
李世民道:“温卿家所言,不无道理啊。报馆兹事体大,怎可小看呢?”
温彦博和马英初等人听到这里,心下一喜。
“可是将它交给御史台,朕就能够放心吗?”李世民突然诘问。
温彦博和马英初等人一愣,马英初不由道:“陛下何出此言?”
李世民突然张眸:“来人,取关于刘舟的奏疏来。”
所有人不由得一头雾水。
好好的说报馆的事,怎么又和刘舟有关系了?
张千会意,似乎早有准备,片刻之后,便让小宦官取来了一沓奏疏。
奏疏摆在了李世民的面前,李世民随意的打开了一份,随即道:“这些奏疏,都来自于御史台和吏部,马卿家说的没有错,他对刘舟的印象,确实就是御史台对于刘舟的评断。前岁三月,御史表彰了刘舟,说他在任上知人善任,为百姓所称道。去岁九月,又褒奖他治民有功。”
温彦博和马英初对视了一眼,还是觉得有些不能理解。
“可是……”说到这里,李世民突然脸拉了下来,声音变得严厉。
他猛地捡起了御史台的奏疏,狠狠的直朝那马英初的面上砸去。
啪……
奏疏直接砸中了马英初的面门,奏疏并不重,不过李世民的气力大,手头又准,不偏不倚,正中马英初面门,马英初吃痛,啊的一声。
却听李世民愤怒的道:“事实当真是如此吗?”
温彦博已是吓了一跳,连忙道:“陛下,御史台……何错之有?”
“何错之有?前年的陕州大旱,你们忘了吗?那刘舟报上来的……是什么?”李世民怒不可遏地继续道:“他报上来的是,旱情轻微,不过是疥癣之患,不足道哉。”
“这……”
这……这事是有定论的啊,实际上,御史台也派人去查看过灾情,得出的结论,也是和观察使刘舟所报的不差,可不知道陛下为何此时重提此事?”
李世民却显得愤怒不已,死死的盯着温彦博和马英初道:“现在朕来问你们,事情真是如此吗?”
温彦博一下子没底气了,忙是噤声不言。
马英初下意识地道:“陛下,事实不就是如此?”
李世民听到这话,拳头已攥紧,咯咯脆响,口里道:“好,朕今日就让你们看看,什么才是事实,陈正泰。”
陈正泰立马道:“儿臣在。”
李世民道:“昨日,朕传了一道口谕给你,让你好好查一查陕州大旱的事,你可查出来了什么?”
殿中顿时哗然。
谁也没想到,陛下居然秘密让陈正泰专门去查几年前的旧事。
只是……也不过一天的时间,就能有结论?
又或者是,根本就是陈正泰进了什么谗言。
是了,一定是谗言!
于是马英初大怒道:“陛下,陈驸马非专职御史,一日时间,他能查什么?他的话,不值采信。”
李世民却理都不理马英初,只看着陈正泰问道:“说吧,查出了什么?”
“三年前,陕州大旱,粮食减产了六成,又有大量的富户,借此机会,囤货居奇,陕州一地,可谓民不聊生,饿殍无数,卖儿鬻女不计其数。”陈正泰毫不犹豫地道。
殿中一下子又是一阵哗然。
谁也没有想到,陈正泰说出的是这么个结论。
而且他的结论,与御史台完全相反。
温彦博与马英初显然显得不可置信。
群臣已是嗡嗡的开始低声议论起来,谁也没有料到……此事竟发展到了这个地步。
这等于是陈正泰,直接向御史台开炮了。
以往一向是御史台找别人麻烦,指摘别人的过失,可现在……
温彦博顿时羞怒地瞪着陈正泰道:“陈正泰……不可胡言乱语。”
陈正泰却好像也动了火气,冷冷地道:“胡言乱语的是你,你贵为御史大夫,不能体察下情,尸位素餐,竟还敢在此喧哗!”
“你……”温彦博给气得想要吐血。
这一下子捅了马蜂窝,御史们怎么肯干休?一下子就炸了。
马英初冷笑道:“敢问陈驸马,何出此言呢,凡事都要讲证据,证据在何处?”
“陈驸马如此得指责御史台,可是因为……想要公报私仇吗?”
“陈驸马……”
陈正泰似乎一下子,成了众矢之的。
其实……房玄龄和长孙无忌,倒是很佩服陈正泰的勇气,这等于是突然抱了一个炸药包,去把御史台的老巢给炸了,这家伙……很勇嘛。
就是不知……会不会被一群御史给撕了。
陈正泰这时一字一句地道:“证据?当……然……有……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