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冬端着茶壶给人倒水,接话道:“啥时候开始砍?”
“下个月。”吕振林叹口气:“县里统一派人来。”
铁公鸡喝口水,插话:“三叔,砍下来的树做啥?”
二爷爷接话:“砍掉的苹果树还能干啥?又不成材,堆着当垃圾处理。”
铁公鸡有想法:“冷了我拖回些去给鸡烧火?”
吕振林瞪眼,说道:“这还没砍!”
吕冬倒一圈水,坐在马扎上看着一棵棵树。
钉子从林子里跑出来,手上端着个破瓦盆,喊道:“看大戏了!看大戏了!”
这孩子,整天看戏看上瘾了。
吕冬过去瞅一眼,钉子抓了个螳螂和大蛐蛐,螳螂大刀钳住蛐蛐,三角形的脑袋凑过去,正在啃蛐蛐的头。
吃苹果的吕兰兰好奇的看了眼,赶紧转过头去。
螳螂啃其他虫子,对女孩子来说有点惊悚。
吕兰兰又看眼骨灰堂屋脊上蹲着的神兽,打个寒颤,抓抓吕冬胳膊:“冬哥,你陪我去找紫茄子。”
还得再歇息一会,吕冬应下来,领着吕兰兰进果林,钉子从后面跟上来。
紫茄子是这边地里常见的野果,也叫野葡萄,一个个有黄豆粒大小,熟透之后会变成紫色,酸酸甜甜很好吃。
吕兰兰馋嘴,又不敢自个找。
果园里不少,一个个摘很麻烦,吕冬干脆整棵拔出来,让吕兰兰拿着。
这小姑娘,边走边摘,边往嘴里扔,吃的嘴唇都染上了紫色。
吕冬找到四五棵,一口气全都拔回去,吕兰兰眉毛笑得都弯了,吃的不亦乐乎。
钉子对这个不感兴趣,到处找蛐蛐。
吕冬回去的时候,一群人都在讨论铁叔铁婶养鸡场的事。
“上一铺鸡,价格跌的狠,勉强保本。”铁婶拍着腿说道:“人家做加工有得赚,咱这养殖户,抗风险太差,市场有个波动,就得赔钱。加工这一块,我觉得挺好,能挣钱!”
铁叔那里立即反驳:“咱辛辛苦苦好多年,就攒下这点钱,一下子投出去,连个兜底的都没有!”
他心疼钱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有考虑:“这养鸡,一年行市再不好,只要不遇上鸡瘟,总得算下来还是赚,这钱算牢稳。”
其他人对行业一知半解,也掺合不上意见。
大部分时间,都铁叔和铁婶俩人在说,大家伙听。
吕冬之前不是很清楚,听这俩人边说边吵,大致也有了了解。
说着说着,铁叔铁婶掐了起来,吕振林一人训两句,老实了。
铁婶说道:“人逮鸡的强子说了,东西加工好,他就能收!”
吕冬一直在听,觉得这是个关键,问道:“就他一个收?”
铁婶说道:“我们一直跟他合作。”
吕冬在思考,铁叔虽然抠门,但人对他家不错,铁婶更没得说,就胖女人那事,多亏了铁婶。
以前不了解,这会听说了,吕冬多少提醒一句:“养鸡和加工这个行业我一窍不通,但我在大学城做买卖,都先去做调查,看有没有客户,有多少客户,客户需要啥,确定有足够多的客户,有足够大的市场,我才敢针对性投钱进货。”
任何营生,不能闷着头就上。
像他之前说的卤下水,这是有市场基础的,又出现一定市场空白。
吕冬不可能告诉铁叔铁婶能不能做,不深入这个行业,也没法判断。
只能提醒上一句。
铁婶没再说话,似乎有所考虑。
“妈!看我逮了啥!”钉子这时从果林跑出来,手里甩着根长条绿绳子:“大长虫!”
七婶看了眼,说道:“玩会扔了!别拿家去,要不你爸又得喝酒。”
钉子说道:“我晓得!”他凑过来:“冬哥,你要不?咱街上人都说你好玩虫子,这大长虫给你留着?”
啥叫好玩虫子?这谣言谁传的?吕冬脸垮了。
卡车回来,众人又开始忙碌起来。
忙了两天时间,果园才算采摘完毕,剩在树上的,都是些惨不忍睹的小青果子,做罐头的都不要。
胡春兰收到钱,第一件事先去还账,借的公粮,赊的肥料……
还要交农业特产税。
这是另外一个税种,针对经济作物征收,比如苹果、梨和烟叶等等。
今年不算好,也不算很差,卖苹果的钱一圈算下来,最后结余三千出头。
有一年,果园赔了2000多。
果园承包真正到期,吕冬和胡春兰将所有东西都拉回老街,堂屋一侧收拾出来,专门给吕冬当仓库用。
县里动作也快,过完周末就有工人过来砍树挖树墩,为明年更换红富士做准备。
全县一盘棋,称得上县级的农业战略规划。
砍掉的树干树枝堆在骨灰堂附近,小山一样。
这边做烤鸡烤鸭的极少,砍掉的果树暂时没有用处,最后大概率变成灶膛里面的柴火。
如果村里做卤肉,倒是能派上用场,上千棵老果树,能烧好一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