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性格能再强一点,以后肯定没人能欺负她,不过我瞅着学音乐的都是乖乖生,换以前都是资本家公子哥小姐学的玩意儿,跟我们这些小老百姓一点都不沾边,我寻思着小茹以后找对象肯定也是找搞艺术方面的男生……”
少年垂着眼,老五很不经意的话,对少年来说几乎是字字如刀,他搁在膝盖上的手紧紧攥成了拳头,骨节青白。
这一夜,他没睡好。
天微微亮的时候,戚尧艰难地从行军床上爬到轮椅上,老五在两条拼好的椅子上盖着被子休息,睡得正酣。
少年望着窗外冷冷的晨色,面有凄色。
他十六岁了,很快就要迎来他人生的第十七个年头。
他从懂事开始就要考虑怎么在白眼与歧视中生存下去,哪怕后来他认祖归宗,回到省城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可是他骨子里的危机感从未一天减少过。
他拼尽一切用功努力,缩短读书时间,说到底就是为了让他的母亲早日过上无忧的生活。
他把他娘当成了他精神世界的全部,他希望给她最好的,他希望她能在人前显贵,可是到头来,他娘还是弃他而去。
那一刻,他的精神世界崩塌了。
他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当中。
怀疑自己存在的意义。
或许他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存在。
没有人希望他存在。
他怀着赴死的决心离开省城,那一刻,死是他唯一的解脱。
可……
可是现在,他真是舍不得死啊!
有那样一个傻姑娘将他从悬崖边死死拽了回来,她说,戚尧哥哥,你永远不要伤害自己。
他又怎么舍得让她失望呢?
他手动滑着轮椅轻轻推开里间的门,吱呀一声,在静谧的空间里显得有些刺耳。
所幸没有吵醒任何人。
戚尧看着行军床上的小姑娘,她把自己包裹进被子里,一床被子卷着,上下两用,只露出一个小小的脑袋。
找搞艺术方面的男生做对象?
少年莫名想起半年前在顾家遇见的那个男生。
他不记得那个男生叫什么名字,他向来对无关紧要的人不放在心上,更遑论记住对方叫什么名字,但他清晰地记得那个男生看小茹的眼神,让他格外感到不舒服。
他当时并不能理解那种不舒服感意味着什么,直到现在……
戚尧突然意识到,那是一种叫占有欲的东西。
他心里升腾起强烈的情绪来,有一只野~~~兽在他内心咆哮嘶吼,休想,休想!
少年的手紧紧攥住残腿,到底要怎么样……怎么样才能重新站起来?
“好冷……”小茹难受地轻吟着。
“小茹……”少年以为小姑娘醒了,轻唤了一声,可是小姑娘没什么反应,反复轻吟着,“好冷,妈妈,我好难受……”
少年滑着轮椅挨近一些,下意识伸手在小姑娘的额头上探了探,他被滚烫的温度吓了一跳。
“该死!”少年咒骂了一声,其中是对自己疏忽的懊恼。
他转身出去喊老五。
老五被突然喊醒,一脸懵逼,“怎么了?”
“小茹发烧了,你赶紧送她去卫生院看看。”
老五刚睡醒还有点懵,一听到少年这么说,赶紧起身去看小茹,脑门上的温度确实很高,这可把老五惊坏了。
“这个点卫生院还没上班啊!”老五赶紧去拧冷毛巾给小茹敷额头降降温,“这要是烧坏了,我可怎么跟我哥我嫂子交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