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少委屈?但是好赖你替他生了个儿子,有孩子在咱也不怕他啥,将来什么企业啊家产啊都得给孩子分一半。”
说到后来就开始隐隐约约地问梁桢离婚拿了多少房子多少分手款,那边家里是不是还有其他兄弟,现在跟钟聿的关系处得怎么样,是不是还住在一起,有没有复婚的可能。
梁桢心里其实已经木然。
血缘上是母女,可是二十年了,双方都没生活在一起,其实根本没多少感情。
关于她跟钟聿的事压根不想透露太多,基本都是敷衍了几句,陈芝兰也慢慢看出她的敷衍之情了,总算没有再多问。
两人在包厢里呆了两个多小时,几乎都是陈芝兰在说,前半段痛诉她的人生,后面问梁桢这些年的情况,只是到最后陈芝兰都没提一声梁波。
临离开的时候陈芝兰巴巴瞅着桌上还没吃完的几盘点心,走到门口还是觉得意难平,问梁桢:“桌上的东西可以打包带走吗?”
梁桢愣了下,“可以。”
“那我带走了啊,正好你弟弟晚上夜自习回来当夜宵吃。”
她去喊了服务员过来,想要几个打包盒,可是这边是茶室,还是挺高端的那种,怎么可能有打包盒呢?
“没打包盒随便拿个塑料袋也行。”
最后服务员去弄了只保鲜袋过来,陈芝兰将盘子里的糕点和小食一骨碌全部倒了进去。
做这些的时候梁桢就在旁边看着,看她将滚到桌上的两颗青梅也一同装了进去。
她心里突然就酸了下,问:“再过几天就是我哥的忌日了,你是不是要跟我回芦沟坪看看?”
陈芝兰听完手下突然一松,“啪嗒”一声,袋子落了地,刚装进去的几颗梅子又全部滚了出来……
……
中午钟聿从公司回去了一趟,屋里找了一圈才在后院找到梁桢。
平时这个点她都在房间画画或者看书,这会儿却弓着身子屈腿坐在树荫下发愣。
“怎么一个人坐这?”
梁桢显然被他的突然出现吓了一跳,转过身来,怔了两秒钟,“你怎么回来了?”
钟聿:“下午没什么事就提前回来了。”
而事实是钟聿知道她上午去见了陈芝兰,司机说十点多人就回来了,午饭的时候给她发了微信,可是一直没有收到任何回复,他实在担心,便推了下午一个会赶回来了。
钟聿:“你跟你妈见面,聊得如何?”
梁桢:“还行吧。”
钟聿:“什么叫还行吧?”
“就…那样。”梁桢托着腮帮,情绪看上去并不高涨。
钟聿已经猜到这次见面大概并不成功。
他干脆也坐了下来,“聊了什么?”
梁桢:“很多,但都不重要。”
那些关于陈芝兰的忏悔和心痛,艰辛和苦楚,梁桢听在耳朵里,却并没往心里去。
钟聿叹口气,坐到她旁边,“聊得不愉快?”
梁桢:“也没有。”
钟聿“可你看上去就好像丢了魂一样。”
“是么?”梁桢苦涩笑了笑,怎么说呢,她从见完陈芝兰回来,心里确实空落落的,就好像这么多年悬在心口的一块石头,总想着砸下来的时候肯定会掷地有声,可是结束之后才发现并不似自己想象的那样。
“其实去之前我准备了很多话要跟她说,也有很多问题想问。”
比如当年为什么你要把我一个人丢在山里?
你就真的一点不担心我吗!
这么多年有没有回去找过我,或者可曾有那么一丝一毫的愧疚和想念?
“但后来我发现问不问都一样,关于那些问题她早就给了我答案!”
她在芦沟坪接连生了一对儿女,也算生活了很多年,可是始终还是想办法逃了出去,就说明那些年她的心始终都在山外边。
她也并没有任何担心和愧疚,不然怎么会舍得将一个六岁大的女娃丢在荒无人烟的山坳坳里。
至于想念……两个多小时的见面,她都没有问一句梁波的事,却还记得临走的时候打包点心要回去给他儿子当夜宵吃。
“其实这么多年我心里一直意难平,但总以为自己并不恨她,因为她有她的苦衷,可是今天见面之后才发现,所有的意难平都只是因为我不能接受被自己亲生母亲遗弃的事实。”
陈芝兰不喜欢她,也不想要她,所以当年才会不管她的死活将她扔在山里,至于她说的那些理由和苦衷,无非全是借口而已。
“这个认知让我觉得很难过,可是我还不能怨她,因为她也是整件事的受害者,甚至从芦沟坪逃出来之后过得也并不舒心,而我能怎么办?我大概只能……只能怪这该死的宿命。”
她一个从来不信的命的人,这一刻也只能向宿命投降,这种感觉实在是憋屈又无力。
钟聿在这方面太能体会她的痛心,伸手将她揽到怀中。
“好了,见一面,如果能够让你自己看透,其实也不算什么坏事,何况我一直相信父母与孩子之间也存在某种缘分,大部分是血肉相融,牵伴一生,但不排除有些父母或许只是一个摆渡人,他们将你带到这个世界上来,就算尽了当父母的责任。”
钟聿搂着梁桢说完这些话。
梁桢愣了下,抬起头,对着他那张严肃又深沉的脸突然“噗”地笑出来。
钟聿被她弄得莫名,蹙眉:“你笑什么?”
“觉得你说这些话的时候像是换了一个人。”
他除了工作,其余时间看上去都不大正经,而此时却眸色内敛,神情萧沉,身上又穿着衬衣西装,实在让梁桢有些不适应。
钟聿听完也跟着笑,“我就不能正经跟你讲几句话?”然后伸手撸了下梁桢的头顶。
梁桢突然觉得心脏被拉扯了一下,到底还是没忍住,扑到钟聿怀里大哭起来。
钟聿当时楞是被她吓了一跳,因为明明上一秒还在笑的,怎么一眨眼功夫就哭成这样,可是转念感受到她的委屈与伤心,心里跟着一起疼。
那个六岁就被遗弃的孩子啊,独自一路赤脚走来,身上爬满荆棘,终于愿意躺在爱人的怀里,痛哭流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