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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芝兰说一段,哭一段,断断续续,抽抽泣泣,眼泪鼻涕和皱纹全部糊到了一起。
至今团聚,原本真该是个分外悲伤的事,可梁桢心里却无端生出一些厌烦。
她之所以这么多年都没有认陈芝兰,一是内心深处存了某种偏执,二来也是真的讨厌要处理眼前这种场景,然而兜兜转转这么多年,最后还是要走到这步田地。
“以前的事就不说了吧,我并没有怪你,我不怪,我相信我哥泉下有知,应该也不会挂在心上。”
梁桢说这些话的时候心情特别平静,以至于陈芝兰抬头看她,也被她脸上淡然甚至有些冷漠的表情弄得有些懵。
两人之间的交谈,一个情绪过于饱满,上一秒笑,下一秒却能哭,而另一个全程冷静,甚至看上去都显得疏离,这样不平衡的交流方式实在难以持续。
最后陈芝兰大概也看出梁桢的“不热情”。
“那什么,你身上还有伤,要多休息,我过几天再来看你……”
她“知趣”地起身离开,临走前还要了梁桢的联系方式。
屋里一下子清净了。
梁桢看着床边陈芝兰坐过的那张椅子,还有后边桌上摆的两盒东西,一盒是牛奶,还有一盒是类似蛋禁品的营养品。
“二十年”未曾相认的母亲,如今拎着营养品来医院探病,一口一句苦衷,梁桢想,这真是一件很滑稽的事情。
钟聿进来的时候梁桢正靠在床头发呆,楞是没注意屋里进了人,直到眼前有只手掌晃了晃。
她出神,反应过来。
“来了啊?”
“什么来了啊!”钟聿被她愣愣的样子逗乐,“一个人坐那想什么心事呢?”转身又看到桌上摆的两盒东西,问:“刚有人来过?”
“嗯。”
“丁立军?”
“不是,他来怎么可能给我带东西,是我…”
一声“妈”在嘴里打了个圈,最后梁桢还是没能说服自己。
“是陈芝兰。”
“陈芝兰?”钟聿想了下才反应过来她口中所说的“陈芝兰”是什么人,再看梁桢的样子,脸上显然没有半分与亲人相见的样子。
他叹口气,坐到床边上,“她来看你?”
“嗯。”
“你们相认了?”
“算是吧。”
“然后呢?你不想见她,还是不愿认?”
梁桢低头,双手交叠着摆在膝盖上。
她以前是有点不敢认,但内心又渴望见她,所以才会隔三岔五跨半座城带豆豆去芝兰小馆吃饭,但如今呢?
“你知道除夕前晚我为什么会在芝兰小馆吗?”
这段时间两人一直没聊过绑架的事,那晚就像一个禁忌,梁桢不说,钟聿也不问,可现在她主动提了,钟聿肯定要顺着她的话往下讲。
“为什么?”
梁桢回忆那晚的场景。
“那晚我本来应该飞米国了,可是因为暴雪的缘故,航班延误了两个小时,就在准备登机的时候接到陈芝兰的电话。”
“她在电话里说被蒋烨的人绑了,让你去救她?”
“没有,如果真是这样我不会蠢到自己跑去芝兰小馆救人。”
梁桢搅动着手指,回想除夕前晚在候机大厅接到的那通电话。
“…当时她哭着喊我的名字,说梁国财在她店里找她麻烦,带了人去砸东西,让我过去帮忙。”
“然后你就信了?”
“我不能不信,因为我当时在电话里确实有听到梁国财的声音,而且我也了解他的脾气,如果真的被他找到芝兰小馆,他确实什么事都干得出来,而且当时陈芝兰在电话里哭得很厉害,我没办法置之不理。”
“所以你就真的从机场赶了过去?”
梁桢苦涩笑了笑,“当时离登机只剩吓半小时,但即便这样我还是打了辆车赶过去了,可是结果呢?”
“结果就是陈芝兰跟梁国财一起联合起来骗了你!”
其实事情到这钟聿已经能够猜出来了。
那晚高博授命要对蒋烨进行“围剿”,蒋烨或许是从哪里得到了风声,知道自己插翅难逃,所以迫切需要想办法脱身,那种情况下绑个人质是最快捷也是最有效的方式。
可是绑谁呢?
豆豆一直被“关”在南楼,钟聿也不露面,根本近不了他身。
唯独只剩下梁桢,可梁桢出入都有保镖跟着,即便是从南楼去机场的路上钟聿都安排了人,蒋烨无从下手。
然而他一直是个好学又聪明的人,此前将梁桢的出生背景调查得清清楚楚,知道她在泞州有个“失散多年”的母亲和一个“不知好歹”的父亲。
钓鱼就要有诱饵,陈芝兰无疑就是当时最有效的一块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