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特别争气,并没在任何一处栽跟头丢过钟家的面子。
人说钟家二少就是个混子,可是仔细想想,他混在哪了呢?
梁桢:“你以前是不是经常跟你父亲吵架?”
钟聿苦笑,“并没有,他经常不在家,我一个月都未必能见他一回,想吵都没机会吵。”
梁桢::“……”
钟聿:“不过大概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他可能觉得从小就亏欠我,所以在他认知所能接受的范围内都会尽量满足我的要求,比如只要我不退学,他也能勉强接受我学游戏设计;只要我乖乖不惹事,他也能允许我打LOL联赛;或者只要我能够回来接手弘远,他就能给我启动资金办银河文娱……怎么说呢,我跟老爷子……”
钟聿说到一半抬头又看了眼前面的绿茵场,这是老爷子生前执意要填湖伐林而辟出来的一块空地。
“我跟他应该算是互相妥协,又互相较劲,这么多年已经形成了某种默契的平衡。”
在钟寿成眼中,觉得只要钟聿别玩得太过火,他就能纵容儿子的小毛病,而在钟聿眼中,只要老爷子别逼得太紧,他也能适度接受不愿意接受的安排,所以才有了Zeus、有了银河文娱,甚至有了后来差点跟他结婚的章汐。
梁桢无法评价他们父子俩之间的相处模式,但她知道一点,“你父亲很爱你。”
钟聿嘴角扯了一下,“这个我当然知道!”
他从未怀疑过老爷子对自己的感情,“从小到大他几乎对我的要求都有求必应,除了两件事。”
梁桢:“嗯?”
“一件是当年他不同意我进市队集训,断了我想当职业球员的梦,另外一件……”钟聿转过去看着梁桢,“另外一件是当年他不同意我娶你。”
梁桢:“……”
钟聿:“不过后面一件最后还是依了我。”
当初他先斩后奏跟梁桢领了证,以老爷子的脾气估计能揭他一层皮,可最终还是容下了这口气。
“你真以为我爸最后能够接纳只是为了豆豆?”
梁桢摇头,“起初可能确实是为了孩子,但后面能够容纳我,应该是出于你的原因。”
钟聿想起他跟梁桢结婚消息刚被曝光那会儿,他怕老爷子动怒会找人对付梁桢,特意回南楼先求情,但老爷子当时说了什么?
“若让我选,她绝对没资格进钟家门,可是你们证都领了,木已成舟,我也不能强行再让你们离婚,而且我知道你是真的喜欢,不然不会这么多年兜兜转转还是只认这个姑娘,所以你不必来求情,我不会对她怎样,就当是……就当是我这个做父亲的再依一回,也算是弥补了当年的遗憾。”
当年他断了他的足球梦,也断了他留在国内继续跟梁桢纠缠的机会,如今他愿意接纳梁桢,让她成为钟家儿媳,也愿意填湖伐林再为他造一个主球场。
外人以为老爷子大手笔,不过是为了哄宝贝孙子开心,可是钟聿心里清楚,父亲是在知天命之后尽力想要弥补对他的亏欠和遗憾。
一个足球场,一个他心爱的姑娘,临终前都想给他凑齐,却一点也没为自己打算打算。
钟聿想到这觉得胸口又开始喘不过气,用手掌盖住脸弯腰低下头去。
梁桢被他的动作吓了吓,赶紧问:“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钟聿摇头,却没起身,隔了好一会儿才从嘴里挤出几个字:“我爸他…我爸他是被人蓄谋害死的。”
梁桢扶住他肩背的手臂猛地一僵。
她没料到他会在这时候突然提到这事,可是转念一想觉得也差不多了,他醒了两周有余,身体也恢复了大半,总不能一直逃避下去。
”我知道,是蒋家人换了你父亲的药,导致他病情失控恶化。”
钟聿一下抬起头,通红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梁桢。
梁桢苦笑,“你别这么看我,如果到这时候我还一无所知那就只能说明我脑子有问题。”
想想也是,都快差点闹出人命了,她不可能还被蒙在鼓里。
钟聿:“谁跟你透露的消息?”
梁桢:“叶千橙。”
钟聿:“……”
想想也是,自己受伤昏迷,那种情况下叶千橙肯定会跟梁桢透露一些事。
钟聿:“她跟你说了多少?”
梁桢想了想:“蒋家人换药,蒋烨在A网上买凶枪杀再伪造成抢劫现场,另外还包括陈医生全家意外死亡和徐桀的案子。”
钟聿扶额,看来自己这位同僚的嘴巴并不怎么可靠。
“她应该算是把她知道的信息都跟你说了一遍。”
“是么?可她说有些事她也并不全都知道,你就没什么需要要补充的了?比如你什么时候开始怀疑你父亲的死有问题,什么时候知道蒋家人换了他的药,什么时候开始调查蒋烨,什么时候开始布局?”
之前叶千橙只说了一些事实真相,但并没道出始末,因为有些事确实连她自己也不知道。
钟聿一时没了声音
梁桢追问:“还是不愿意跟我讲?”
钟聿摇头,“都到这时候了,还有什么不能讲,只是……”
”只是什么?”
他突然很清淡地笑了笑,“要不你推测呢,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知道我父亲的死因?”
关于这个问题在钟聿昏迷期间梁桢想了千百回。
“蒋玉伯在董事会架空你的时候?”
“不对。”
“应该还要更早些对不对?”印象中那时候他就已经搬出去跟叶千橙开始闹绯闻,还日日留恋夜店不回公司上班,当时觉得他是受了刺激潦倒,后来想想那时候就已经开始演戏。
”我再想想,应该是钟盈有抑郁症的事被媒体曝光之后。”
”不对!”
“还是不对?那就是钟泉自尽让你起了疑心!”
钟聿摇头,”还要再早一点。”
还要再早?
梁桢愕然,直接问:“猜不到,到底什么时候?”
钟聿抬起头久久凝视着前方,前方是平坦的绿茵,斜阳照在草坪上,他突然轻轻嗬了声,似自嘲,也像是叹息。
”老爷子临终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