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桢桢啊,在忙吧?”何桂芳的声音总是透着一股小心翼翼。
梁桢:“没有,您有事?”
“哦,也没啥事,就是想让你晚上过来吃晚饭,正好小敏也在家。”
小敏是梁桢的表妹,在泞州一所二流大学读大三,平时住校,只有周末会回去。
“不用了,我晚上还有课。”
“这样啊,不过饭总得吃,我们可以早点开饭,再说孩子也想你了。”
这几天事情一桩接一桩,梁桢一直没空去把豆豆接回来,晚上又得去上课,最快也得明天下了班去接孩子。
她其实也挺想的。
“那行吧,我这边还有点事,忙完过去!”
“好嘞,那你先忙!”
挂了电话,梁桢也没多想,继续拿着房单打电话,忙到四点半提前下班。
先去附近超市买了水果和牛奶,坐公车去芙蓉苑。
这几年梁桢其实挺感激何桂芳,抽不出身的时候都是她帮着照看豆豆,尽管也是付了薪酬的,但何桂芳对豆豆很上心,比外面找的保姆要靠谱。
去芙蓉苑的路上,梁桢接到杨剑的电话:“告诉你一个不幸的消息,黄春林和他老婆要找律师起诉你!”
梁桢:“……”
下班高峰期,公交车在路上堵了一会儿,梁桢进芙蓉苑已经快六点了。
按了门铃,最先冲出来迎接她的是豆豆。
“妈妈!”
梁桢赶紧把手里拎的东西搁地上,接住他,刚想说话,客厅那边又过来一人。
“桢…桢桢…”
梁桢抬头看过去,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直往上窜。
何桂芳听到动静也从厨房出来了,朝僵在门口的梁桢笑着说:“来了啊?快进来吧,你爸都在这等你半天了,你说你们父女俩这些年没见……诶,桢桢,桢桢?”
何桂芳的话还没说完,梁桢抱起豆豆扭头就走。
原本站在客厅的中年男人愣了下,但很快就追上去。
“桢桢,桢桢……”边追边喊。
梁桢不回头,后边的人拖着一条瘸腿紧追不舍。
“你跑什么?”
“别跑啊!”
芙蓉苑是老小区,舅妈一家住在顶楼,梁桢抱着豆豆直往楼下冲,身后是蹬蹬蹬的脚步声,伴随着男人粗鲁的叫骂:“死丫头,跑什么!”
“站住,给老子站住!”
大概是面容过于狰狞,趴梁桢肩上的豆豆吓得嚎啕大哭,她不得不把孩子的头掰过来压在自己胸口,就这么卯足劲跑了六层楼,一直跑出小区,站在马路边上,确定身后没人追了她才停下来。
彼时周遭华灯初上,车来人往,她一口口喘着粗气,犹如刚从一场梦魇深海中浮起来,浑身冷汗,双腿发软。
就这么站了足足两分钟。
“妈妈…”一只小手替她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梁桢这才回神。
“妈妈。”豆豆又喊了声,“我们为什么要跑?是不是那个是坏人?”
梁桢看了豆豆一眼,小家伙脸色也不好,大概是被吓着了,翘密睫毛上还沾了一层泪珠子。
“对,很坏很坏的人,所以下次你见到他要离远一点。”
“可是…”
“嗯?”
梁桢以为他还要继续往下问,但小脑袋晃了晃,突然改口:“饿了,要不要去吃饭?”
梁桢先是一愣,继而笑了笑,把豆豆放到地上。
“走,去给你买吃的。”
她牵着豆豆过马路,因为一会儿还得赶去大学城上课,时间紧迫,只能在附近麦当劳打包了吃食,拦了辆的士往郊区赶。
路上又接到何桂芳的电话。
“桢桢啊,你爸他昨天刚出狱,就想见见你和孩子,没旁的事,你干嘛要跑呢?”
梁桢那会儿已经冷静下来了,很直白地回:“我不想见他!”
“你这孩子,说的什么话?再不对他也是你爸,再说他都跟我保证过了,这次出来一定改过自新,要不明天中午你再过来一趟,有什么话坐下来好好说?”
梁桢冷笑,她既不相信那个男人会改过自新,也不相信他寻到芙蓉苑只是为了看看她和孩子。
“舅妈,您不用劝我了,也麻烦您帮我带句话,我不会认他这个父亲,所以让他以后别再找我,另外,豆豆这几天我会自己带着,暂时不送你那去了,就这样,还有事忙,先挂了。”
梁桢果断掐线,闭上眼,身子撞向椅背重重喘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