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理苏向东。
苏向东站了半天,见二蛋嚎着歌,提着一大串的五花肉进来了,口腔里顿时升腾起一股难以下咽的口水来:“看来陈工今天要在矿区做饭啊?”
“家里的孩子都不够吃,你就甭想了。”陈丽娜说。
苏向东给气的,再度翻个白眼,走了。
吃完了饭,陈丽娜领着小的几个孩子,就回家去了。临走之前,她看聂卫民脸色怪怪的,就说:“你要觉得不方便,我把刘小红带回农场去?”
“没有,我们一人住一间儿,而且,人家看我就跟看仇人似的,也不愿意跟我说话,你就甭操心这个啦。”聂卫民说。
他还给刘小红送了一只小母猪呢,特地告诉她,防冻的,冬天都不用上炕,结果刘小红很冷静的告诉他,其一,自己考上大学,国家会掏学费,其二,她可以帮服装厂拍照片挣钱。
所以,人刘小红现在不养猪了。
聂卫民抱着抗冻大白,站农场里站了很久,转身,就把它送给黄花菜了。
把黄花菜给感动的啊,四处乱夸,说谁也没有大蛋更孝敬。
“仇人能有效降低青春期的荷尔蒙汾泌,晚上好好睡一觉,我和你爸明天早早儿的,就会来接你们,送你们去考场,好吗?”陈丽娜说。
聂卫民舔了舔舌头,低头看着陈丽娜,就说:“走走走,赶紧走,我要睡不着我就是小狗。”
事实上,这么紧张的时候,孩子们是真睡不着的。
聂卫民也怕自己睡不着,悄悄的从医院开了两片安乃静回来,但他还是个孩子嘛,不敢多吃,自己吃了半粒,给刘小红的杯子里也放了半粒。
刘小红在厕所里洗完澡,出来咕咚咕咚把水一喝,就进大卧室睡觉了。
聂卫民给气的,心说她怎么一点也不防人呢,这要万一是别有用心的人给她下药,她早给人药死了。
半片安乃近,对于俩孩子来说,那量也是够大的,果然俩人都睡了个死沉。
第二天一早一觉翻起来,聂卫民看窗子外面亮亮的,心说完蛋了,这么重要的考试,我不会睡过头了吧。
从卧室里冲出来,刘小红也在卧室门口站着呢。
还好,看墙上的闹钟,还有三十分钟的时间。
而厨房里做早餐的,居然是聂工。
“刷牙,洗脸,然后吃饭。”聂工说。
指着桌上一大堆的葡萄,他说:“刘小红,吃掉一半,现在就开始吃,不要浪费时间。”
“小姨父,我不爱吃葡萄。”刘小红说。
聂工说:“你是女孩子,从体力上来说就比不过男生,尤其是天将中午的时候,你答一早上的卷子,会累,会因为饿而心慌,会困,考试不允许带吃的,所以早上就把糖分补足,能保你精神一个上午。”这就是早餐为什么要吃水果的重要性了。
刘小红也不是矫情的孩子,抓起一串葡萄就开始往嘴里送了。
灌了一大口的水,才开始吃聂工从基地带来的羊肉胡萝卜包子。俩人一人吃了三个大包子,又一人喝了一大碗的粥,赶忙儿的下楼,离开考就剩十五分钟了。
“爸,爸,我的准考证。”聂卫民突然一摸兜,又开始叫了。
刘小红摸了一下笔袋和答题板,脸也白了。
“准考证在高考前被忘带,这个并不常见,但你一直担心一直担心,被忘掉的机率就很大。”
说着,聂工拍了拍车前盖,好吧,俩人的准考证,都在车前盖上放着呢。
聂卫民还以为陈丽娜和几个弟弟不会来了呢,结果到考场,就发现陈丽娜带着几个小的,就在考场门外等着呢。
“哥,我们的学校被你们占啦。”二蛋说。
三蛋也说:“我们的也被你们占啦。”
高考,用的是中学,所以,中学生们好开心,因为他们全都放假了。
妹妹说:“好好考啊,大哥什么都好,就是老觉得自己太聪明。”
嘴巧的小丫头,总能一言中的。聂卫民吧,聪明是够的,就是自恃甚高,有时候就是因为太聪明,才会犯错。
“我会的。”聂卫民说。
妹妹说:“哥,我们会一直在这儿等你的。”
“干嘛啊,多让人难为情啊。”
“给你压力,让你们冷静,也让你们兴奋,去吧。”陈丽娜说。
高考门前,大家都是家长,没有高低贵贱之分。贺兰山也在陪考呢,陈丽娜怕她又要来游说自己,就把孩子们和聂工留在外头,转身回家,做饭去了。
据说今天,菜市场上的肉从早晨起就给人抢光了。
陈丽娜倒不用抢肉,陈丽丽虽然因为忙来不了,但是从农场送来了最好的肉,也送来了好多的蔬菜和水果。
照例炒了几盘菜,中午嘛,怕下午孩子们口渴,她没敢做米饭,依旧是呛的羊肉汤臊子,煮的面条。
等聂卫民和刘小红进门的时候,桌子上已经摆好饭菜了。
二蛋带着几个小的,怕要吵了人两个大的,就在楼道里吃饭呢。
聂工自己呢,也躲楼道里去了,陈丽娜给这俩孩子煮完了面,也下楼了。
二蛋刚弹起吉它,楼上也不知道谁就扔了一个臭鸡蛋下来。
好吧,大中午的,他要再弹,楼上就该扔臭鞋下来了。
所以二蛋没事干,就凑到俩弟弟身边,看俩人你来我往的下棋了。
陈丽娜和聂工俩人呢,抱着中午睡着了的妹妹,就在大院子里转悠着呢。
“苏向东想找你帮他改进车辆的设计,而且,他野着呢,他想造出一辆驾驶和乘坐的舒服度,能赶得上奔驰的轿车,我跟他开玩笑,我说让他主动供出自己做油霸的证据,你才肯帮他。”这时候,陈丽娜才跟聂工说起苏向东的事儿来。
聂工似乎早知道这事儿:“你怕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心结吧?”他说。
“是男人,都想造辆好车,或者说,比别人的车更强的车吧,这是天性。”陈丽娜说。
聂工说:“是天性,也是给人逼的。你知道吗,今年,咱们内地和香港就互通经贸了,当然南方会抢先受益,但是咱们边疆呢,因为有羊毛和棉花,也因为邓东崖的大力争取,也在率先通经贸的地区之列,而苏向东的前妻,和她的富豪丈夫,正好就要跟着北京来的考察团,一起来边疆考察。”
“所以,他是想干什么,他不会想把他前妻那帮人,给一车撞死吧,还是,让他前妻直接飞上天?”陈丽娜说。
五房姨太太,那肯定就是没有实际的婚姻证据的嘛。
但是北妹们入港给人做姨太太,或者香港一些有钱人在大陆包小三,这在很多年中,都属于是正常现象。
而就现在,逃港事件都时有发生。
人们总以为那边是天堂,大陆是地狱,苏向东的前妻,就是偷渡过去的。现在大摇大摆,风风光光的做为考察团回来,苏向东对于这个世道的怀疑,以及他的痛苦,也算可想而知了。
“大概,一辆比奔驰更好的车,就是他最后的尊严了。”聂工说。
“所以,你想帮他?”陈丽娜说。
聂工抱着睡着的闺女,闺女身上罩着的,是他的工装,而他自己呢,穿着白衬衣还在冒汗呢。
“我当然要帮他,这不止是帮苏向东,不止我,你也得帮,我们一定要让那些投奔了资本主义的走狗们,看看我们现在的幸福生活,以及,得让他们知道,我们的国际共产主义,绝对不比他们更差。”聂工梗着脖子说。
所以,当更强大的敌人来了,那怕上辈子有血海深仇,此时暂且放到一边,共同应对,阶级敌人吧,陈丽娜心说。
不过,大油霸的证据还是要要的。
苏向东不交自己的犯罪证据,聂工就不会给他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