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晚上,江远来到他在造纸厂的秘密车间,陪在身边的是他的心腹周洪波——就是把唐宋夏炎从江边带回来的那个人。
“所有材料都备齐了?”江远问。
“都齐了,月底前肯定能做完一吨半。”
“多做点——两吨半吧,材料够不够?”
“可以再准备,时间来得及。”
“他们那个小厂子,你们盯紧点,合适的时候,要派人去学习学习……”
周洪波点头。
江远又问:“你估计,就他们的设备,印完一个亿,要多长时间?”
“他们的机器不算好,如果每天开工八小时,最快也要半个月。”
“到时候,要每天观察他们的开工时间,最好能知道准确的交易时间。”
“他们那个地方很偏僻,之前这段时间,晚上都没有人值班——我们想办法装个监控或者监听吧。”
“很好!——找个合适的时机,和唐大师谈谈,最好,能让他早日为我们工作……”
唐宋开着破旧的小昌河再度来到夏炎村头的小印刷厂的时候,看到夏炎已经门口挂上了一个写着“寒山印社”的木牌。
唐宋在院子里下了车,进入屋内,看到夏炎正在拆一个包装严密的纸箱。
夏炎从纸箱里取出哈苏相机,嘴里嘟囔着:“什么鬼相机?听说可以换一辆奥迪A6!”
“没有它,我们做不出高精度的印版。”唐宋说着拿过相机端详。
“用它来拍摄?”
“对。”
“高精度扫描仪不行吗?”
“不行,”唐宋摇摇头,“绝大多数扫描仪和复印机都拒绝扫描或复印钞票——越高端的设备越是如此——如果我们用这个办法,机器会将我们的行为记录在案——而且,我们什么也得不到——机器拒绝工作。即使是制版软件,也有这种设定——拒绝复制钞票。”
夏炎听的将信将疑,唐宋又拿出一张2005版百元钞,指给夏炎看。
“看到这些散乱的小圆点了吗?看似杂乱无章,实际上大有学问,它会告诉复印机和扫描仪,这就是钞票,不能复制!”
夏炎拿过钞票仔细端详。
“到现在为止,市面上没有任何一款复印机和扫描仪可以完美再现真钞的微缩印刷,即便是最高精度的4800DPI扫描仪,也无法正确采集钞票的所有色彩,无法准确捕捉微缩印刷的所有线条。”
“为什么?”夏炎问。
“当复印机的灯光掠过钞票表面的时候,光变油墨会变色,其他的专色也会因为灯光的照射有不同程度的失真。就算是用扫描仪得到了高精度的钞票图片,也没有多大用处——太高精度——或者不用太高——只要超过1200DPI,对复印机和打印机来说已经没有了意义,打印复印出来的图案会连成一片,与雕版印刷的细致效果差了何止百倍!”
“——这么说,我们没有办法做出真钞票来?”
“佛家有句话,说一粒沙中有三千大千世界,小小一张钞票,深入研究起来,也是一个大千世界,细节之多难以想象,过程之复杂难以掌控——假的永远真不了,我们永远造不出真正的钞票,就算我们能造出来,其成本之高也是难以想象的。”
“成本高,能高到什么程度——如果印一个亿的话?”
“如果处处按真钞的标准,我们可能会没有利润。”
“那——这一次还能做吗?怎么做?”
“能做,”唐宋晃了晃手中的相机,“靠它打个制版的基础,然后——把主要精力放在最明显的细节上——尤其是验钞机的识别点上,其他的细节,就只能马马虎虎了——不过不必担心,普通人是绝对难以注意到的!”
夏炎听得入神,对唐宋愈加佩服,一时无语。
“今天下午,我家里还有点事——明天咱们开始做版。”唐宋指了指暗藏的地窖,“制版就在这里吧,先把电脑和雕刻机装起来,出入口再搞得隐蔽一点。”
“要不,把这个出口彻底封上,我们在另外的地方开一个出口,这样更安全。”
唐宋摇摇头,用手指指地窖里面:“不用,就在这里面再挖一个洞。”
随后他们俩来到院子里,坐在屋前晒太阳。
“我想在文化市场租一处门头,我都问好了,租金一年十万。我们这个地方,以后要用来复制名画,在文化市场销售——不然,手里有钱也没法花!没法解释你这钱是哪里来的,一查一个准儿。”唐宋说。
“以后真的不干了?”
“绝对不干了,死也不干了。有一千万,够咱俩花的了。”
夏炎的目光飘向远处,一片迷茫。
“我让你去找费泽雅,让她在警察面前说你俩是男女朋友,她答应了吗?”
夏炎摇摇头:“她最后只同意说我在追她。”
“那也行。”
让费泽雅在警察面前承认和夏炎是恋人关系,这真的行吗?显然不行。
唐宋不是不知道,只凭费泽雅的解释不可能彻底消除湘北的怀疑,何况费泽雅的解释有很大可能听起来就不可信。
唐宋之所以还没有慌乱,是他相信湘北自己会尽力消除这种怀疑。
湘北自幼和姐姐相依为命,姐姐嫁给了唐宋,唐宋也一直对湘北很好,缩衣节食供湘北读书,鼓励湘北上大学……这不是简简单单姐夫和小姨子的关系,对湘北来说,唐宋也是哥哥,也是父亲。湘北能有今天,最应该感谢的人就是姐姐姐夫。
他们是一家人,共同走过了艰苦的岁月,甘苦与共的一家人。
但理智告诉湘北,不能仅凭感情就完全无视姐夫身上的疑点,相反,正如唐宋所料,湘北自己会想办法消除对姐夫的怀疑——她还是不相信姐夫会和坏人走到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