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来不及管。
她父亲现在医院,生死未卜呢不是?
展小白也化身一张犁,所到之处,众人闪避。
陈琳整理了下衣服,快步走出了酒吧。
三个满腹心事的女人,没谁理她,各自上了车子,调头驶上了公路。
陈琳早就算到展小白会来酒吧找沈岳,却没算到她会在这个时候来。
凌晨两点跑来找他,肯定发生了很重要的事。
“要不要,通知岳哥呢?”
陈琳目送两辆车的后尾灯,消失在长街尽头后,秀眉微皱着,低声呢喃。
展小白就算听到她的喃喃自语,也会不屑的晒笑,回答说:“就算你能通知他,他能在我爸这种情况下,及时赶回来吗?”
虽说抢救老展的医护人员,没有告诉展小白,说他还能活多久,但她却有种清晰的预感,父亲很可能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就算展小白做出了充分的心理准备,可等她在闻燕舞俩人的陪同下,几乎是小跑着冲进中心医院急救室的走廊中后,恰好看到几个护士,推着担架车从里面走出来。
担架车上,躺着一个人。
全身都被白色布单盖着。
展小白顿时如遭雷击,呆愣当场。
她隐隐的看到,闻燕舞快步走了过去,好像伸手掀起布单,看了眼后,又问了句医护人员,才回头,用力咬住嘴唇,痛苦的闭上了眼。
展小白也闭上了眼,迅速向黑暗深渊中滑去。
谢柔情的惊叫声,听起来是那样的遥远,不真实。
父亲走了。
那个在她周岁时,既当爹又当妈,含辛茹苦把她拉扯大,万般宠溺她的男人,终于离开了这个世界。
父母在,人生尚有来处。
父母去,人生只剩归途。
“小白,小白。”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展小白终于从无尽的黑暗下,拼命挣扎出来,缓缓睁开眼时,就看到谢柔情正满脸的惊喜,轻唤她的名字。
她在谢柔情的怀里。
谢柔情坐在病房内的床上。
听到她的叫声后,正站在窗前,默默看着外面的闻燕舞,也连忙转身走了过来。
天,已经蒙蒙亮了。
是早上五点左右。
展小白眼瞳滚动了下,声音沙哑的问:“柔、柔姐,我爸呢?”
抢救失败的病人大行后,院方就会把他放在太平间内。
谢柔情不想说“太平间”这个字眼,生怕再刺激到她。
展小白嘴角紧紧抿了下,轻声说:“带我去、去看看我爸。”
从接到闻燕舞的电话到现在,展小白只在家门口,匆匆看了眼父亲那,算是父女俩人今生的最后一次见面了吧?
现在,她终于可以仔细的,看看父亲了。
闻燕舞和谢柔情俩人,一边一个搀着展小白的胳膊,缓步走出了病房。
坐在外面的好几个人,看到她们出来后,马上就站了起来。
是赵刚,田副总他们几个,都是展家父女信得过的人。
展小白昏过去后,谢柔情打电话通知了他们。
王有盛这个保安队长,竟然也跟了过来,满脸凄凄的样子,就好像他亲老子驾鹤西归了。
展小白站在门口,目光从这些人脸上缓缓扫过后,轻轻点头。
这时候,没谁寒暄,大家都跟在她们背后,默默的走出了门诊大楼,走向医院后面。
太平间这种很太平的地方,只能被设计在医院最不起眼的地方。
可能是受到某种不好的气息影响,太平间这边的树木,也格外的不一样。
营养不良那样,树干细,树杈诡异的弯曲着,树叶也很稀疏,就连墙角的荒草,也比其它地方凋零的要早一些。
有个段子,说看守太平间的人,喝醉了后,对尸体们吼:“睡尼玛,起来嗨。”
马上就有个森冷的声音,在角落里回答:“嗨尼玛,一起睡。”
虽说是段子,但也足够说明,受经济浪潮的冲击,人们现在的敬畏之心,越来越稀松了。
现在社会,发死人财的,大有人在。
各大医院的太平间,也基本都外包了出去。
这种事一点也不稀奇,现在满大街小巷的药房,不也是每天都搞活动,鼓励人们消费三十块,就送三个鸡蛋嘛?
赵刚赶来后,马上就打点了看守太平间的人,只为随时醒来的展总,随时来看望父亲的遗体。
给钱就是好办事。
赵刚敲开看守太平间的房门后,那个半截老头,马上就痛快的爬起来,开门。
十三号床,就是老展入住太平间后的,临时床铺编号。
灯亮了。
灯光还是有驱邪的作用,那股子阴森的怪味,立即被稀释了很多。
家属如丧考妣的样子,半截老头见多了,丝毫不以为然,打着哈欠快步走进去后,指着十三号床:“这就是”
这就是什么?
大家齐刷刷的看向十三号床上,稍稍呆愣片刻,脸色大变。
床板上,空空如也。
只有白色的布单,半垂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