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个可怜老女人了,双膝一软,倚在了门框上,以手掩面,低声呜咽:“我上辈子,究竟做错了什么?为什么,所有人都欺负我?我,又该怎么办?”
“你没错。错的,只是命运。燕舞,菜凉了,我去叫孩子们过来吃饭。”
老展说着推动轮椅,转身驶向门口时,又悠然长叹:“唉,儿孙自有儿孙福。如此简单的道理,我今天才醒悟,也算老天待我不薄,能安心去了。”
听他这样说后,闻燕舞慢慢放下手,低声自语:“他,这是在提醒我,不要再受来自女儿的挟持了么?”
展小白快要累炸肺时,终于追上了沈岳。
她欣喜的大叫着,扑在他背上,采住他头发,低头在他肩膀上狠狠咬了两口后,又拧住他耳朵,准备让他交出桃花玉坠时,却发现父亲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坐着轮椅出现在不远处,正笑眯眯的看着他们。
展小白顿时小脸一红,慌忙跳下来却没成功。
她扑在沈岳背上时,这厮趁机两只手托住了她的腿,大肆吃豆腐。
“松开,松开啊,我爸来了。”
展小白更羞,抬手在他脑袋上敲了下,低声说道。
吃豆腐正带劲的沈岳这才抬头,连忙松开了手。
他脸皮再厚,还没厚到无视老丈人,继续和展小白打情骂俏的地步。
不过看到老展满脸都是赞许的笑意,他也就释然了,快步走过去,推起轮椅:“爸,外面凉,你应该盖条毯子。”
今晚他喊老展几声爸了,可就这声自然。
无论老展藏有多少秘密,他都是展小白的亲生父亲。
既然沈岳已经睡了人家闺女,又跪地求亲了,那么就该把他当岳父来恭敬。
老展当然能听得出,更加开心,呵呵笑道:“不要紧的。走,回屋吃饭。”
看着沈岳推着轮椅走远的背影,伫立在泳池边的展小白,目光相当复杂,很久后才轻叹了口气。
餐厅内,闻燕舞已经摆好了菜肴,点燃了蛋糕上的蜡烛。
烛光映照在她挂着优雅浅笑的脸上,就像抹上了一层胭脂,看上去娇羞不可方物。
就像上次来展家那样,依旧是展家父女坐在一起,沈岳和闻燕舞坐在他们的对面。
不过这次从头至尾,闻燕舞都没碰他一下,只是不住的给他夹菜,嘱咐他多吃点。
可能是过最后一次生日,也可能是女儿总算是有人照顾了,老展不顾诸人劝说,执意要喝点白酒。
就他当前的身、体状况,喝白酒纯粹就是加速死亡。
但展小白劝了两次后,就不再劝了。
她也看出父亲对生命没有丝毫留恋,只想借着最后一次过生日,彻底的放松下。
一杯酒刚下肚,老展苍白的脸,就泛起不正常的潮、红,好像要滴出血来那样,嗓音也有些沙哑。
没谁提醒他。
展小白借着给他满水时,偷着用力擦了擦泪水。
二十多年来,滴酒不沾的老展很快就醉了,拍着桌子,唱起了李白的将进酒:“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人生得意须尽欢”
他刚唱到这儿,脑袋一歪,趴在了桌子上。
他的体力,已经不足支撑他把这首诗唱完,就昏醉了过去。
展小白大惊,连忙大叫:“爸!”
闻燕舞迅速抬手,在他鼻孔下试了下:“不要紧,他只是不胜酒力,我送他回房。你们是留下,还是回去?”
她问出这个问题时,目光从沈岳脸上飞快的扫过。
展小白摇头,低声说:“我回去。舞姨,晚上,不要给我打电话。”
她也看出老展情况不对劲了,很想留在家里,却又不敢。
她不让闻燕舞给她打电话,是怕接到电话后,会听到让她瞬间精神崩溃的噩耗。
这是典型的自欺欺人,展小白比谁都清楚。
回去的路上,展小白始终贴在车窗玻璃上,望着外面发呆。
车子停在单元门口后,她才眨了下眼,开门下车。
一路上,总想劝她几句,却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沈岳,下车后长长的松了口气。
气氛太压抑了。
展小白下车后,也没和他说什么,快步走上了台阶。
沈岳知道她心情不好,当然不会怪她,只是跟在她后面来到了十楼。
走出电梯后,展小白直接右拐,走到她家门前,开门后也没和沈岳打招呼,咣的关上了房门。
沈岳盯着她家房门傻楞半晌,才苦笑了声,兴趣缺缺的回家,粗粗冲了个凉,躺在沙发上,开始仔细琢磨今晚发生的事。
想着想着,困意潮水般的一阵阵涌来,再也坚持不住,沉沉地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沈岳耳朵一动,睁开了眼。
房门的锁芯,被万能、钥匙转动时发出的声音,虽然很轻微,还是惊醒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