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渐渐褪去,那血色涌到眼内,又是另一番景象——
血气充斥了她的眼眶,以致于她的眼神变得极其可怕,她安静片刻之后,忽然拉开椅子快步走到慕浅面前,扬起手来就准备打向慕浅。
霍靳西一把捏住她的手腕,拦住了她扇下来的巴掌。
“她做错了什么?”霍靳西声音冷沉地开口,“你说打就打?”
容清姿没有回答,她只是看着慕浅,死死地看着慕浅,那样的眼神,仿佛隔着血海深仇。
慕浅始终站着没动,蒋泰和和霍老爷子却都同时起身,试图拉住和劝慰容清姿。
容清姿被蒋泰和护在怀中,蒋泰和低低地跟她说着什么,她却一个字都听不进去,脑子里只是嗡嗡的,满眼只有慕浅和那幅茉莉花——如针一般,直直地扎进她的眼中。
最终,容清姿控制不住地闭上眼睛,用力挣脱了所有束缚,大步往外走去。
这突如其来的状况让蒋泰和有些懵,然而他到底也是见惯大场面的人,很快回过神来,跟霍老爷子道别之后,匆匆追随容清姿而去。
剩下慕浅站在那幅画前,通体冰凉,呼吸紧绷。
霍靳西上前两步,伸出手来将她揽进了怀中。
霍老爷子拧着眉,看着两个人,“你们两个到底在搞什么?”
慕浅缓缓抬头看向霍靳西,“霍靳西,不该这么做的,我不该这么做的……你看到她有多绝望吗?”
“如果这就是她一直以来的症结所在……”霍靳西说,“你是在帮她解脱。”
慕浅听了,久久沉默不语。
霍老爷子控制不住地拄了拄拐,“你们,到底是在搞什么?还不给我说清楚?”
慕浅又静了片刻,才终于伸出手来握住霍老爷子的手。
“爷爷。”她说,“妈妈唯一可能还会听的,就是您的话。如果爸爸真的曾经做过伤害她的事,你能不能劝她,不要再执着于过去?”
……
这一天,慕浅没有离开家,而霍老爷子则在下午时分出门去见了容清姿。
慕浅不知道他究竟有没有见到容清姿,也不知道他去见她的结果会如何,她想了很多,却始终没有想出一个结果。
霍靳西傍晚时分回到家的时候,慕浅正将自己泡在浴缸之中。
不是单纯的泡澡,而是整个身体加脑袋都浸在水中。
霍靳西打开卫生间的门看到她这个模样,缓步上前将她从水中拉了起来。
慕浅“哗啦”一声从水中坐起,伸手拂去脸上的水渍,却仍旧只是坐在浴缸之中不动。
“爷爷还没回来?”霍靳西问。
慕浅点了点头。
“你在担心什么?”
慕浅头发湿淋淋地往下滴水,她却浑不在意,安静了片刻才又道:“我没有在担心什么,我只是有很多事情想不通。”
这种感觉,慕浅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就像是脑海中缠绕着无数条线,相互交错着,她却始终都理不出一个头绪来。
如果将这些线比作线球,那么在此之前,她脑海中还只是一个小小的线球,而现在,这个线球越来越大,也越来越纷繁复杂,然而很多时候,她却连这个线球究竟由哪些线组成,都理不清。
想到这里,慕浅忽然抬眸看了他一眼,“霍靳西,怎么办?嫁给你之后,我好像越来越失败了呢……”
霍靳西听了,深深看了她一眼,而后起身拿了一条浴巾,裹住她将她抱出浴缸,放到了床上。
“很高兴这世上还有人或者事能够影响你的情绪。”霍靳西说,“但是对如今的慕浅而言,这样短暂的情绪失控又算什么呢?”
慕浅听了,忽然深深看向了霍靳西。
霍靳西却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拿毛巾,为她一点点拭去头发上的水分。
他的动作可真温柔啊……慕浅想,曾几何时,她奢望过这样温柔的霍靳西呢?
眼前的这个霍靳西仿佛是假的,不真实的,可是他的理智与果断又是这样鲜明清晰。
分明是他,又仿佛不是他。
可是她太累了,她的大脑已经没办法再去负荷这样复杂的问题,于是她索性放弃。
正如霍靳西所言,短暂的情绪失控对她而言算什么呢?
一觉睡醒,她照旧是那个无所顾虑,一往无前的慕浅。
在霍靳西温柔擦拭的动作中,慕浅缓缓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这一觉她睡得格外安稳,一觉到天亮,再睁开眼睛时,脑海之中一片空白。
房间里很安静,光线黯淡朦胧,她却依旧能够清楚感知,昨夜,这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