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地上,那是历小月娘亲留给他们兄妹的。历小月弯腰拾起那方丝帕,丝丝冰凉的触觉从手心里传来,眼泪摇摇欲坠,她收起丝帕将它小心的放进了怀中,这方丝帕,以后就是她唯一的纪念了。
离岢没有跟着岳然两人上山,而是在岳然的吩咐下将两人送到山脚以后就快马加鞭的赶回了益州。历小月来不及思考这些细节,因为山顶的风光已经吸引了她所有的视线。
经过长时间的风吹日赛,历家寨的废墟已经被磨合了不少,一眼看上去没了当初那么触目惊心,只是对历小月来说,哪怕是一块残破的瓦片也能让她的心止不住的痉挛。
天,黑了,暗淡的月华将天地都照得隐约,几个月前历家寨的后山还是一片如画的绿荫,而现在这里,不过是一片乱葬岗而已。埋在这里的人,都是历家寨死去的兄弟,那些尸骨就在历小月踩着的地面下。
风,不大,可是岳然和历小月都觉得好冷,各自用苍白的手掬起一捧尘土洒在面前的石碑上。石碑上,刻着的是历何音的名字。
“你们要找的到底是什么图?”历小月背对着岳然站在石碑前,声音冰冷亦如月光一般。
岳然一惊,眼眸随即沉静下去,“那图关系到整个江山社稷。”
岳然并没有打算骗她,可是也不愿说再多,也许,对她说谎,他做不到,可是告诉她实情,作为皇室的成员,他却也不能。
“哼,江山社稷?关乎江山社稷的图又怎么会出现在我们历家寨?”历小月转过身,有些激动的向前迈了两步,被风吹动的裙角飞扬,荡漾成不堪的落寞。
“你当真以为历家寨百年的辉煌是因为它的势力可以和朝廷分庭抗礼吗?即使再强的山寨,面对朝廷的围剿,你以为真的能抵挡得过吗?国家的军队又怎么可能如此的不堪?”更何况是他岳然手下的军队。这句话岳然补在了心里。
岳然的质问让历小月的脸色越发的苍白了,的确,不管怎样的山寨也绝对不可能与朝廷抗衡,那么这么多年来历家寨的存在是因为……那张图吗?
似乎看出了历小月的心思,岳然点点头,“没错,就是以为这张图。正因为你爹手中握有这张图,所以每次朝廷的进攻都不得已停了下来,也正是因为如此,历家寨才能存在那么久。”
她明白了,朝廷畏惧的,不是历家寨的实力而是她爹手中的图。难怪自从她爹死后,一切动荡就开始了。再仔细想想,当初夜囚的兵器被历家寨所劫似乎也不像表面的那么简单。天下最强的黑道组织,会让历家寨这么轻松的劫走那些兵器吗?
原来,那一切都是一个局!
一旦夜囚的兵器被劫,那夜囚就可以正面找上历家寨,他们以为,一旦历家寨面临危机就一定会拿出那张图来作为挡箭牌,或者说是用那张图作为最有利的砝码来谈判。
可是夜囚没有想到历小月和历何音却根本不知道那张图的存在,所以……他们才毁了历家寨吗?可是他们毁了历家寨就不怕连那张图也一起毁掉吗?
一个接着一个的疑问摆在历小月的面前,她一阵头痛,不得已用双手抱住了头,她有一种错觉,只要继续这么想下去,她的头一定会像撞上墙的西瓜一样支离破碎。
“不要再想了,这世上的事又怎么是这么简单就能想清楚的。”岳然心疼的将她抱在怀中,轻轻的捧起她的脸,吻,不期然的遇上她的。
历小月睁大了眼睛,感觉到唇上传来的温热触觉,这样的温柔让她迷醉,她不自觉的闭上了眼睛……
历家寨毁了,山上便没有了可以住的地方,寒夜漫漫,只能用一堆篝火稍驱走一些寒意。
火堆旁,岳然和历小月各自看着火苗在空中妖娆着扭曲,却是谁也没有开口说一句话。那一夜,很长,却又很短。只是,从那一夜开始,历小月真的变了,历家寨被毁的时候,她或许只是痛到无法呼吸,而现在,她却已经痛到没了灵魂。
山下的小镇上早就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大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也不再向前一段时间一般被吓得没了踪迹。而当铺里,此刻也重新变得红红火火起来。掌柜的堆起满脸的笑容招呼着走进门的客人,目光灼灼,倒是个十足的精明商人。
历小月和岳然走进当铺的时候,掌柜的正从一个少年手中接过一个玉镯,募的看见突然出现在门口的历小月两人,一个走神,竟然没接住那玉镯,玉镯掉在地上,立刻摔成了碎片。
掌柜的激动,也顾不上仔细看了那玉镯,随手从抽屉里扯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塞在那少年手中,那少年正要发怒,一见那银票立刻笑弯了眼,拿着银票乐滋滋的走出了当铺。
“小姐……你总算回来了。”刘叔一把鼻涕一把泪,刚才精明商人的形象顿时一扫而空。
历小月点点头,眼泪也是在眼眶里打转,她扑进刘叔的怀中,却依旧没有让眼泪掉下。
“小姐这一去,可是担心死刘叔了,要是小姐有什么三长两短我怎么向天上的老爷夫人交代,还有大少爷,要是大少爷问起来,我该怎么交代才好……”
“刘叔……”历小月打断了刘叔的话,哽咽着开了口,“我大哥……大哥已经死了。”
那一刻,时间停滞了,全世界只是充斥着仇恨而已,仇恨,只要她历小月有一口气在,也为历家寨讨回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