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文尔雅关心备至的样子,谁能想到他会私底下对低贱的歌女鞭打发泄戾气?
难道正因为这样,他才能保持在人前的冷静温文?否则遇到这样的事情,谁都不可能依然泰然自若不动声色吧?她压下心头纷乱思维,轻声道:“是妾身疏忽了王爷,没能在王爷身边服侍,王爷不要怪我。”
李知珉笑了笑,轻声说了句:“春天那会儿,你来庄子上找我,那会儿你和我说,希望一生一世一双人,希望能和我有一个孩子。”
屋外凛冽的风刮过,带着雪粒子的哒哒的声音,那一日春风和暖,百花争放,两人密会,订下白首之盟仿佛还在眼前,所说的话言犹在耳,上官筠想起当时为了争取李知珉自己说的那些话,脸上不知为何居然一红。那时候她眼看就要被送回老家嫁人,是庸庸碌碌嫁入世家妇度过一生,还是借秦王妃身份最后一搏,全在秦王是否愿意娶她的一念之间。
不得不说,秦王殿下,的确是在那危急时刻,拉扯了她一把。愧疚再次涌上来,她轻声道:“当时妾身的确是这么想的。只是世家的规矩大,家里非要给我陪媵,我也拗不过家里……王爷乃是凤子龙孙,也不可能永远没有妾侍,若是王爷真心待我,也是一样的。只是没想到王爷一直病着,在庄上养病,我又不得不时时应酬,竟不能遂愿,人生之不如愿,竟如此之多,王爷,是不是怨怪于我。”
李知珉笑了笑:“人生不如愿事常有啊。”
他轻声道:“有件事,我也很对不起你,那一天,作为一个男人,我的确对你有期许,对你所描绘的日子有期许,所以我同意娶了你。我当时的确以为,我们能成为一对能够携手并行,灵魂互赏的恩爱夫妇。然而如今,要给你,给你们上官家一个孩子,大概我是不可能做到了,这件事,算我对不住你。”
上官筠一怔,难道这些日子不断的召外边的歌妓,然后莫名的性情大变、暴戾乖张、残忍凶悍,都是因为这个?王爷身上的病,竟然重到如此地步,已无法行男女之事了,所以他才如此暴戾?他在外边歌姬身上试了不行,所以他才根本不召幸上官萍,一个侍婢都没有召幸,也始终没有要求自己陪寝,之前只以为他是病得难受,没想到原来竟已到了这个地步。
没有子嗣的话,自己的计划的确会有阻挠,饶她平日里多智如是,如今听到此噩耗,也不由心中一沉,心念数转,历史上无嗣的皇帝多的是,秦王最重要的还是他嫡长子的身份。她心中已有了数,定了定神,温声道:“王爷说什么话,来日方长,您只管好好先养好身子再说别的,咱们多请些良医……实在不成,还有齐王爷,将来让皇上皇后娘娘做主,过继齐王那一支过来,总不会无人承嗣。王爷只管安心养病便是,妾身也绝不会就因为这事,对王爷有二心。”
李知珉道:“哪怕是今后犹如守寡一般的生活,一辈子没有孩子,你也不后悔吗?秦王妃这个名头,其实毫无意义,我劝王妃还是回去和父兄谈谈,上官大人和上官兄弟对你都极疼爱的,世家女改嫁也很是容易,只要一纸和离书,放你回去就好,父皇母后,绝不会阻拦你。趁着花期犹在,王妃,还是不要误了终身。”
上官筠从来就没有期冀过男女间凡妇一样的生活,她含笑道:“王爷也太小瞧上官筠了,夫贵妻荣、生儿育女,这些女人要追求的所谓幸福生活,其实又何尝不是女人的枷锁?当然,如果能和王爷共同抚育一个孩子,那自然是最好,如今没有,妾也并不觉得有什么遗憾的,王爷对妾的一片关怀,妾感怀在心,您如今在病中,才如此消沉失落,等过些日子,身子调养好了,心情又自然不同。”
李知珉若有所思,过了许久,才从胸中透出一声沉重的叹息:“王妃什么时候改变主意,只管和我说;若是执意如此,我只希望王妃求仁得仁,将来不后悔。”
上官筠笑道:“我上官筠行事,从心而行,决不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