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 到底去哪里了?难道战报有误,哥舒海并未率兵南下不成?”李将军喃喃道。
应先生脸色一下铁青,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殿下明鉴,顺州城破当日,臣与突厥血战至最后, 亲眼见到王中郎殉城, 无半句虚言…”
太子连忙扶起应粤, 眼神凌厉扫向李将军。李将军面上很有些讪讪, 嘴唇嗫嚅。
“应先生不必多言,你所说每一个字, 我都不曾有半分怀疑。”太子沉声道,“定州城内形势不明, 且驻营休整一番,明日再行攻城。”
代州仅凭轻骑和车马就可攻城,制胜在于出其不意。定州不比代州,城墙高三丈, 壕深二丈, 燕军欲攻城,必先等待云梯掷车到位, 才有机会攻上城墙。
何况墙高沟宽,守城突厥兵必会备齐滚木擂石金汁灰瓶自天而降, 攻城官兵死伤无数, 连番血战之后, 才有机会攻下城墙放下吊桥, 令步兵和轻骑由泺源门入城。
真真的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易守难攻之城,才能以“定”为名,取一城之力足以安定天下之意。
所谓攻城,亦是宫心,要耗尽城中将领百姓的耐心和粮草,就算太子七万精锐军队倾巢而动全力扑上,算下来最快也须得月余。
“臣至今仍想不清楚,这样完备的定州城,究竟是如何一夜之间被突厥兵攻破?难道哥舒海当真如此神武,定州官兵当真如此无用?”李将军斟酌了词句,小心发问。
太子沉默中抬起眼睛,眺望不远处的城墙,轻轻摇了头:“我亦想不清楚。”
顺利,太顺利了。
太子此番征战,仿佛踏足在云彩之上,处处都充满不真实感。
异乎寻常顺利的征程,眼看便要不费一兵一卒收回代定二州,细枝末节之处又透露了许多诡异。
太子下意识地将手放在了胸口,摩挲着那本薄薄的《圣祖训》,像是感觉到了她曾经存在过的气息。
“泰安…你同我一起。”他说。
次日卯时,太子率万余精兵,于定州城外叫阵,一一罗列突厥的罪名:“背信弃义,君臣未定,连兵不息…毁盟誓,复相攻,纵欲逞暴…”
话音未落,城中已有箭矢突然射来。灰蓝的天空骤然暗淡,抬头一看,方知是密密麻麻的箭矢遮天蔽日般落下。
燕军早有准备,兵士列阵,举起手中盾牌阻挡。李将军紧紧随侍太子左右,亦举起半人高的盾抵在太子面前。那箭雨甚密,偶有两只落在盾牌上,发出澄亮的金属撞击声。
清脆响亮,像是撞进了人的心里。
箭雨刚过,太子便举手示意,燕军将士伸臂挽弓,齐刷刷对准护城河外的城墙,只待太子一声令下便万箭齐发。
可是太子却迟迟没有说话。
李将军等了许久,急忙转脸去看太子,才发现他的目光定定落在盾牌前面的地上。
那地上凌乱散落数支突厥射来的,被盾牌挡下的箭。
“殿下…”李将军焦急出声询问太子。
太子深深吸一口气,放下了高举着的手。满军肃穆,眼睁睁目睹太子在这样的生死关头,放弃了反击的军令。
“看清楚了吗,少林?”太子的语气十分恍惚,“这支箭…是我大燕的箭啊!”
李将军大惊,唰唰捡起数支落在地上的箭放在眼前仔细辨认。
白羽细密,木纹暗沉,长箭流光似的,十分漂亮,与突厥短粗的飞箭对比鲜明,万万不会错认。
“莫非定州守军未曾抵抗便被攻破,大批燕军军品被缴获,又被突厥收为己用?”应先生十分焦急,“定州太守张之重乃是大司马陈克令手下旧将,人虽庸碌,但却不是贪生怕死背信弃义之徒。就算哥舒海天降神兵神勇无敌,又怎会连抵抗都不曾呢?何况这守城将士好说歹说也有千人,弃城而逃又跑去哪了?怎会半点消息也没有?”
处处透着诡异。
李将军蓦地瞪大了眼睛:“莫非是军中出了奸细,趁夜落下城门将突厥精兵放入?又或者城中先前已经混入突厥奸细,攻城之时里应外合…”
不,不是这样。
太子轻轻抬头,打断了李将军的猜测。
“突厥骑兵惯使短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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