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过几年,皇上搜齐证据突然发力,令谢家一夜倾塌,男丁悉数斩首,女眷也被流放琼州,不败将军与罪臣之女,二人身份悬殊,就更没了可能。
云倚风问:“那谢小姐还活着吗?”
“谁说得准呢。”德盛公公道,“谢家那么多男人,血染得长街都红透了,朝中人人自危,谁还能顾得上一个弱女子,后头就再没讯息了。”
云倚风叹气:“也是可怜了一对有情人。”
看着他喝完汤后,德盛公公便收拾东西离开了。云倚风又想了一阵卢广原与谢含烟的故事,有情人难成眷属,还是因为家族与外力这种理由,实在遗憾极了。想着想着,又分外思念起季燕然来,看着窗外斑驳的树影,发了半个时辰的呆。
而在另一头,军队也终于抵达了永乐州。
江凌飞环顾四周,感慨道:“可当真是穷。”
“地势高险,路又崎岖,良田稀少,百姓出行不便,自然穷。”季燕然道,“先让大家歇一会吧。”
江凌飞费解:“你我是被迫来此,倒也罢了,可武林大会那群人,放着那么多富庶之地不选,跑来这穷乡僻壤作甚?”
“这你就不懂了。”季燕然搭住他的肩膀,将先前云倚风说过的,武林盟主被人认外甥的故事讲了一遍。
江凌飞牙疼道:“你看看你这表情。”可算是找了个江湖情报头子,真是好了不起。
季燕然微微挑眉,得意。
众人在路边搭灶生火,准备烹煮晚饭。香味传出几里地,引来了一个穿着破破烂烂的山羊胡老道士,自称失足跌下山,又丢了钱袋,已经饿了一整天,求一碗饭吃,若还能有酒,就更好了。
季燕然笑笑,随手将腰间酒囊丢给他。
老道士一口气灌下大半,满意道:“这酒真不错。”
江凌飞在旁打趣:“酒总不能白喝,道长不替我们算一卦吗?”
老道士随意看了他一眼,道:“这位少侠,最近似有一灾啊。”
江凌飞面无表情:“那酒是栖霞藏云,五十两银子一壶,付钱吧。”
“是真的。”老道士苦口婆心劝退,“少侠此行无论是要做什么,不如都就此作罢吧,省得吃亏。”
江凌飞指着季燕然:“那他呢?此番我二人是一起行动,若我有灾,那他岂不也一样?”
老道士仔细端详半天,方才摇头:“看不清,说不得。”
其余人自然不会当真,都在后头窃笑嘀咕,说这道士八成是看王爷生得高大贵气又威严,不能信口胡诌,所以才扯什么“看不清”,只敢糊弄吊儿郎当的江少爷。
季燕然问他:“如何就说不得了?”
“这,罢罢,看在酒的面子上,那我就冒险提醒一回。”老道士咬牙。
季燕然点头,以示自己正在听。
老道士凑在他耳边,将声音压得极低:“王爷此行,需得一人相助,方能转危为安,化险为夷。”
江凌飞皱眉:“你知道我们的身份?”
老道士老实回答,方才诸位大声叫嚷着王爷,我在半山腰就听到了。哪怕不看面相,光凭二位的言行举止,也不难猜出谁是皇室贵胄。
江凌飞:“……”
季燕然又问:“得谁相助?”
老道士苦了脸,你的命数,再说我可就要折寿了。犹豫再三,他方才含蓄委婉道:“寒风之星火,长夜之微光。”
江凌飞提醒:“你若再装神弄鬼,酒价翻倍涨。”
老道士拍拍袖子站起来,将酒囊挂在臂上一抱拳:“告辞!”
撒丫子跑得飞快。
江凌飞哭笑不得:“这些江湖骗子,真是越来越没有体统了。”
“江少爷这就不懂了吧。”队伍里有人道,“现在这一行,光会舌灿莲花说好话已经不吃香了,得编些血光之灾出来,谁若信了,就要花钱找他消灾,一来一往间,赚的银子可就翻倍涨了。”
其余人也纷纷附和,话题就扯到了江湖骗子,季燕然懒得讨论这些事,便独自在高处寻了个粗壮树丫躺上去,枕着左臂,右手从腰间摸出来一个小坠子。那是他前几天在路过玉宁镇时买的,虽不是什么名贵好料——说实在的,萧王殿下也分辨不出石料的好与不好,但看颜色温润,雕工细腻,小小一只胖兔子可爱极了,便想着要买下来送给云倚风,哪怕只能博他一笑,心里头也欢喜。
夕阳沉沉地坠下了树梢,山间泛起了星光与薄雾。
季燕然将玉坠挂在自己腰间,脑海中不自觉就冒出“归心似箭”四个字来,至于更情意绵绵的句子,也想不出来更多了。
怎么说呢,书到用时方恨少,酸诗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