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看账的活儿就落到了祁昀手上。
对祁昀来说,这事儿不麻烦,甚至格外简单。
他自小聪慧,过目不忘,大概是有了个不好的身子就补偿了他一个聪明的脑袋,祁昀几乎不用耗费什么精神就能把家里的酒铺药铺管理的妥妥帖帖,每年也有些进项,不算多,也不算少。
可他实在是提不出什么进取心,要指望一个每天等着死的人还能有心情把酒铺药铺经营红火未免过于为难他了。
现在不同了,祁昀知道自己不仅仅有自己,还有个贪吃贪睡的小娘子等着他养,以前不在意的事情现在都变得在意起来。
就像是一直在黑暗里前行的人突然看到了一道光,哪怕很微弱,也能让他生出了一些对于生活的渴望。
祁昀就把自己之前粗略看过的账本又拿了出来,准备再仔细瞧瞧。
不过翻着翻着,他就翻出了一笔旧账。
祁家的酒馆有一笔烂账,约么半年前有人和他们的酒馆做生意,赔了钱,欠了一笔银子。
而这个人,就是叶二郎。
祁昀是听说过的,这叶家原来是有些家底的,只是叶大郎离开后,叶家二郎总被家里催着出来闯荡,偏偏自己没大本事,做什么什么不成,欠的钱恐怕也是不少,不然也不至于拿妹子换钱。
这笔账按理说应该不追的,恐怕叶二郎欠的钱多,也不记得这笔也正常,再说两家结了亲,这点钱在祁昀看来也不算什么,勾掉就勾掉了。
可他却迟迟没有把这笔账抹掉,也没有把夹着的欠条撕毁。
抬眼看了看叶娇,祁昀低头不知想了什么,撂了笔,把欠条重新放回到了本子里夹着,他则是拢了一下外衣就准备站起来。
可一起身,他突然觉得脑袋有些晕。
扶着桌子晃了一下,最终还是撑不住,眼前一黑,跌坐回了椅子上!
桌上的笔架倒了,动静不小,叶娇也立刻睁开眼睛,有些惊讶的拉开了床上的帘子。
她昨晚为了帮他多滋补一些,抱着这人睡了一整晚,等到鸡叫的时候才悄悄地离开软塌,去了床上睡。
结果刚一睁眼便瞧见祁昀脸色发白的坐在那儿,叶娇根本顾不上穿鞋,下了床赤着脚跑到他旁边,一把把男人抱住。
祁昀闭着眼皱着眉,任由女人把自己抱进怀里,恍恍惚惚的像是醒着,却连眼睛都睁不开。
“相公,相公?”叶娇有些急,想要摸他,可手刚碰到男人的脸,就感觉到指尖有些灼热。
祁昀,发热了。
招呼了一旁的小童过来把石芽草挪出来,叶娇开口道:“既然是长在石头里的,就在花盆里放块石头吧。”
叶娇记得清楚,它长在石头上,如果只是用土埋着,这小东西反倒会觉得憋闷,不久就会死的。
显然它也不喜欢吃土。
董大立刻笑着道:“少奶奶说的是,”而后扭头对着小童道,“还不快去找石头来。”
小童寻了块石头放在花盆里,旁边用田泥固定,石芽草被挪进去了之后依然是招摇着红色的小花,不过看起来比刚才精神很多。
叶娇本想着自己抱花盆,小素眼疾手快的接过来抱在怀里道:“我来吧,少奶奶仔细手脏。”
这话是小素上次听祁昀对着叶娇说过的,那人连鸡食都不乐意让叶娇摸,更何况这个了。
想到自家尾巴秃秃的小黑,小素的鼻子都皱了起来。
叶娇也不坚持,带着小素进了前厅,边走边问:“董管事,石芽草好寻吗?”
董大立刻回道:“不多,它本就生得细小,又是只能活一年的,寻常人都不太认得,多的怕是不好找。”
叶娇有些可惜,但她不贪心。
能遇到一株已经是运道了,再多的也不能强求。
到了前厅,刘婆子已经捧了蛋羹上来,还另外弄了两个小菜。
叶娇去净了手落了座,见小素眼巴巴的看着自己,她不由得一乐,对着刘婆子道:“给她一碗吧,刘妈你也吃些,一路过来怕是都饿了。”
小素立刻笑起来,刘婆子也不推辞,谢了叶娇后就分出了一份菜到一旁去吃了,叶娇也把蛋羹给小素盛出来了一份。
叶娇则是眼睛盯着石芽草的小花,满脑子都是自己要怎么养这个小东西,有些漫不经心的挖了一勺蛋羹放进嘴里。
她是不知道蛋羹是什么的,刚才听叶宝一直念叨这才记住了。
在蛋羹入口后,叶娇只觉得格外柔滑绵软,还能咀嚼到混合在里面的鸡蓉,配上麻油,满口留香。
原本叶娇就是随口一说,结果尝了一口就停不下了,最后满满一碗都进了肚子。
摸摸肚子,叶娇呼出了一口气。
做人真好。
等吃罢了饭,叶娇带上了石芽草的花盆,坐着牛车往回走。
刚到家她便立刻回了自己的院子,步子极快,小素要小跑着才能跟上。
等叶娇推开房门时,一眼瞧见祁昀披着外衣坐在桌后,正有些惊讶的看着她,似乎没想到叶娇这么快就回来了。
叶娇晶亮的眼睛瞪大了些,柔软的嘴唇微微抿起。
祁昀有些莫名,寻常叶娇都是爱说爱笑的,他还是头一次看到叶娇这般模样,心里不禁想着,自家娘子生气了?
怕进了寒气,叶娇招呼抱着花盆的小素跟着自己进来,而后迅速的关门。
等回头时,她的眉头蹙起:“相公,你答应我要静养的,要是又冲了风可怎么办。”
静养,就要好好在床上躺着才对,怎么可以下来呢。
祁昀这才明白叶娇是担心他,不由得一笑,撂了手上的笔,温和道:“我睡了半天,身上都酥了,刚起来吃了饭,想着时间还早就来看看账。”
“还是回去躺着的好,可不能再着凉了。”叶娇上前就想扶他,不过瞧着祁昀穿着寝衣,自己却没换衣裳,怕身上的寒气冲撞了他,叶娇止住了步子,“你自己去躺好,我在这儿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