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到了,立在那儿,等着人来寻。老居士感念谢澜心地纯良,就问她家住哪儿?无事,可来这儿找她,聊天叙话,吃些点心果子。“我已嘱咐了寺里的方丈主持,但凡你来,一概不问情由的。”
谢澜也不客气。只因她屋里的点心甚是好吃,隐隐有几分老缪的手艺。
她猜测这居士大概是孀居多年的寡妇,无子女,但手头也有余钱,捐了在庙里,所以得以寄身。想那些糕点,都是市面上买不到的,昂贵。她让自己过去聊天,大概也是出于寂寞吧?
“老人家,我又来了。”谢澜调皮地趴在绿纱窗的边上,看向里面。
老居士听了,就放下经书,听了木鱼,命老嬷嬷打帘,果然面露喜色。“听这声音,就知道是你了。”老居士最爱听的,无非是谢澜讲的街井笑话。谢澜性格活泼,说话词儿新鲜,加之口才伶俐,一个微不足道的小故事,也能让老居士听得妙趣横生,连连赞叹。
喝了老嬷嬷端来的香茶,吃了精致糕点和各色果仁,那老嬷嬷就凑在居士身侧,竖起耳朵,也预备听谢澜“说书”了。谢澜讲的笑话,其实和寻常市井又有不同。她是将书铺里发生的民案纠纷,和外面听到的有趣谈点杂糅在一起,堆砌成一个新的故事,老居士足不出户,自是听得入耳。
屋子里氤氲着淡淡的檀香之气,鸦雀无声,唯有谢澜口吐莲花。
那嬷嬷带着笑,上前给谢澜续茶。谢澜道了声谢。那嬷嬷忽想起了什么,对着老居士低声说了一句什么。
老居士就道:“我有点累了,小哥儿,你去别处玩吧。我赏你件东西,回去后好生藏好了。”
谢澜眨巴眨巴眼睛。
东西可送可买,老居士为什么要独独说个“赏”字?这内里大有乾坤啊。不过,也许只是她的特别心意,老人家性格孤僻,做事喜欢与众不同吧。
老居士送给谢澜的竟是一只手镯,可叫她吃惊。那老嬷嬷也笑吟吟的:“哥儿,收着吧。”
谢澜固然喜欢,但还是推辞不就:“我,我是个男的,这手镯与我不合适呀。”
“哪里不合适呢?日后待你长大了,送与你喜欢的女子,岂不是美事?”老嬷嬷更是劝谢澜收着。
谢澜见老居士如此慷慨真诚,真不禁想告诉她,自己实乃一名女子,自是做的男子装扮。但想起爹爹的告诫,又吞了回去。
“你若不收,便是瞧不上我老人家。”老居士幽幽开口。
谢澜只能先收了。
“家去吧。若你爹娘问,不妨如实告诉。你是个讨人喜欢的,我送你东西,也是因喜欢你。”
谢澜觉得,老居士虽然生活简朴,语气和善,但行动之间,却又透着一股隐隐的不可僭越的气场,让人心生敬畏。
她道了谢,听话地离开了。
寺里树荫深深,这刚走出院门,迎面就撞上一人。二人四目相看。这被撞的女子也顾不上捡拾掉在地上的檀香,急切而又喜悦地对着谢澜道了一声万福。这女子不是别人,正是那一日谢澜与闹市相救下的,那夫家胁迫的那名年轻孀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