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了一下,微微往前挪了挪步子,垂首行了个侧身礼,“民女见过殿下。”
声音有些微微颤抖,动作甚至还有些僵硬,这姿态,可跟方才“落落大方”的晏明云截然不同。
晏楚忙跟萧钧解释,“殿下,这便是臣的义女,此前一直生活在民间,骤然来京,尚有些不太懂规矩,失礼之处,还请见谅。”
萧钧道了声无妨,目光却直直的看向了拂清,微微凝着眉,目光满含探究,毫不避讳。
而拂清假装惶恐,赶紧垂下头来,
虽然装束不同,但这单薄的身形却颇有些相似,萧钧明白,声音是可以伪装的,所以尽管这女子的声音与方才那女刺客并不相像,但并不代表,可以完全脱去嫌疑。
方才短暂的交手之中,那女子黑纱遮面,仅露出了一双眼睛,因此他唯一看清的,便是那双眼睛。
只是现在,面前人始终低着头,叫他不能看清,他遂开口道,“抬起头来。”
这话一出,周围皆是一愣,什么,宁王叫明珠抬起头来?
这到底是来查刺客,还是看美人儿的……
而他面前的姑娘却仿似没听懂一般,并没有什么反应。
萧钧便又加重语气,重复了一遍,道,“抬起头来。”
这下终于有了反应,面前的姑娘明眼可见的一颤,而后终于缓缓抬起脸来。
小巧的下巴,略显削瘦的面庞,一双杏眼清澈,樱唇淡淡,其上隐约还能看见一点浅浅齿痕,仿佛才用牙咬过,很恰如其分的透露出她的惶恐不安……
这是一张很清秀的面庞,加上她的略含无助的神情,堪称楚楚动人,尤其因为才睡醒,来不及仔细整理,鬓边还残留着些许随风,凉风一吹,仿佛直吹到了人的心间,直教我见犹怜。
众人悄悄惊艳,就连萧钧,心间也忍不住一顿。
这女子处处透露着一股柔弱,与方才狠辣的刺客明显不同。
那么,究竟是不是……
他稍一晃神,面前的姑娘已经再度垂下头来,他眉间一凝,这才意识到,似乎还是不能断定,那双眼睛,究竟是不是同一人。
他喉头滚了滚,正欲再度发号施令,却听一旁的晏楚开口道,“殿下,现在人已经出来,可叫您的亲卫进去搜查了。”
萧钧一顿,抬了抬手,示意亲卫们去搜查,目光却仍忍不住的在拂清身上游移。
只是没过多久,却见有侍卫来报,“殿下,发现寒雨堂的踪迹,往北面去了。”
他一怔,正逢近卫们搜完望月居,来复命说没有可疑之处,遂立刻发话道,“去追。”
侍卫们齐齐应是,随即往发现寒雨堂的北面去了。
到此,丞相府便算是查清楚了,萧钧咳了咳,同晏楚道,“今夜扰到府上,十分抱歉,不过既然京城已有危险,晏相日后一定要加紧防范才是。”
尽管陪着白折腾了大半夜,但晏楚可不敢有什么微词,忙道谢,“谢殿下关怀,臣一定注意。”
萧钧便点了点头,又鬼使神差的看了拂清一眼,而后大步出了望月居。
……
随着宁王的离开,望月居终于落了清净。
离天亮还有一段时间,拂清叫小霜去睡了,小翠则跟着她回了屋里。
关上门,小丫头迫不及待的出了口长气,“姑娘您可真是吓死我了!”
却见拂清凝眉道,“原来他是宁王?”
小翠一愣,赶紧道,“对了,今夜怎么这么巧,宁王也来了……”
话未说完,又似乎有所顿悟,一脸惊讶的道,“该不会是您把他招来的吧?老天,这怎么回事?”
“没怎么回事。拂清只是淡声道,“是我今夜冲动了,事儿没办成,还惹来了麻烦。”
小翠点头哦了一声,又道,“那您这两天先别出去了,我瞧着这宁王可不好惹,虽然长得挺好看,但冷得跟冰山似的,刚才还一个劲儿的瞧您呢,太失礼了!对了您说他会不会认出您来了?”
拂清摇头,“不会,他如此大张旗鼓,如果认定是我,不会这么轻易就走了的。”
闻言小翠点了点头,这才放下心来,而拂清却仍在沉思。
卫离出家多年,朝中并无人知道他的踪迹,今夜为什么会与宁王在一起?还有最要紧的,回想先前她遁走之时,似乎一直有人在掩护,想来,应该就是寒雨堂。
只是这寒雨堂为何要多管闲事?
而就在此时,此人出现了。
他向阿娘伸出援手,给了母女俩生机与庇护之所,后来历经种种,又与阿娘生情,甚至承诺她们母女要给她们一个家,那个时候,他对母女二人确实很好,好到令彼时尚且年幼的拂清一度以为,卫离便是自己的亲生父亲,她终于找到爹了……
可世事难料,就在她们对他投以全部的信任与依赖之时,他却忽然背弃承诺,借出征为由一去不返,甚至叫来外人,残忍的夺去尚在阿娘腹中的孩子……
是的,她本来还有一个弟弟的,只可惜尚未足月,就被催生了出来。他那么瘦小,连哭都没有力气,阿娘连一面都未能瞧上,就被那恶毒的女人带走了……
谁能想到,外表美艳华丽的长乐长公主萧怡容竟是那般恶毒。
拂清至今还记得,那一日,萧怡容带人闯进她们的家,对阿娘灌下猛烈的催产药,阿娘痛的死去活来,不过一个时辰便将孩子娩了出来,她叫稳婆将奄奄一息的婴儿带走,又对极度虚弱的阿娘说,“将军胜利凯旋,陛下甚是高兴,择日就将为我们二人赐婚,封他一等公爵,对于你,他连最后一面都不愿再见,所以才叫我前来,同你做个了断。这个孩子,既是他的骨血,自然不能再留在你的身边。不过看这幅样子,也活不了几个时辰了,放心,我会将他找个地方好好安葬,绝不叫将军看了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