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荀思柔走后,成永皓就搬了回来,作为之前一直客居萧府的人,回家之后自然成了众人打听的对象。但成永皓对萧家的事,知道得并不多。面对一家人充满求知欲的脸,只好重复说道:“我真的不知到其中缘由。萧大哥的祖父就是做漕运和贩盐起家的,之后萧祖父救了前朝王将军的女儿,王将军知道吧,就是文帝朝的大将军,在和鹄奴一战中被出卖打败仗的那一位,战败之后,依照刑律抄家,全家流放,萧祖父正好从西北的沙匪那里救下王祖母,之后就生了萧大哥的母亲。之后王祖母没有再生育,萧祖父也不嫌弃,等女儿长大之后,就招了一个上门女婿,不想萧大哥的母亲生他的时候过世了,萧大哥的父亲没过多久也死了。至于皇上为什么同意收回旨意,我真的不知道。就算是朋友,萧大哥也总有自己的秘密吧。”
挖掘不到深层次的东西,一家子只好作罢。不过萧云旌作为一个前途光明的大将,被拉拢到三皇子麾下,的确不是好事。
又过了三日,宫里终于传出皇帝同意萧云旌拒婚的原因了。原来萧云旌是太平郡王的儿子,生母在生产那日去世。萧老太爷想到日后郡王会续娶郡王妃,自己的外孙将来会受到排挤,甚至无声无息的死在郡王府,就和太平郡王做了交易,把萧云旌接回萧家,作为萧家的嗣子长大。
太平郡王是成帝的第十三个弟弟,小成帝十三岁。太平郡王的生母舒妃是文帝后期的宠妃,出身泥瓦匠之家,长得美艳异常,很受文帝喜欢,文帝爱屋及乌,对十四皇子也非常喜欢。对此舒妃生出想让自己儿子做太子的念头,在宫里作死了一阵,当然结果是失败的。
成帝登基之后,徐太后当即让儿子把舒妃这对母子赶得远远的,把文帝封的王,找借口贬为郡王,封地还在粤西那穷山恶水、遍地蛮夷的地方。当年太平郡王同意娶商人之女,未尝不是看在萧家家财万贯的份上。现在萧云旌选择继续做萧家的嗣子,不愿回太平郡王府。尽管如此,萧云旌是皇家血脉无疑,按照辈分,他是今上的堂弟,大公主的堂叔,亲事自然不成了。
真相剖开,一片哗然,原来萧云旌的身世这么坎坷。唏嘘之后,远在粤西的太平郡王又被京城百姓扒皮了一阵,从当年舒妃的娘家作死到被贬漠南,以及娶萧家女的前因后果,都被猜得七七八八。
堂堂皇室郡王,取商女为妃,一则是当地实在太穷,又被文帝不喜,囊中羞涩,为了开源节流,便打起媳妇嫁妆的主意,谁家的钱袋比做漕运做盐商的鼓?许以正妃之位,何愁没有上钩之人?二是舒太妃过惯奢侈日子,刚去便叫苦连天,急需钱财挥霍,出身不高,好拿捏的商人之女,成为郡王妃的首选。于是,精明的萧老爷子这回犯了糊涂,最终赔掉女儿的性命。
据说萧老爷子几经周折,赔了萧氏的嫁妆再加五十万两后,才抱回萧云旌,彻底和太平郡王断了关系。萧云旌到萧家后,老两口都不愿提起那些伤心事,隐瞒了他的身世,从江南搬到京城。对外说萧氏是家中独女,招了女婿进门,后来女儿难产去了,上门女婿也死了,只留下个孩子和他们老两口。不过作为当事人,萧云旌像个没事人一样。太平郡王家的事,和他半个铜板的关系也没有。
微风轻抚过庭前的桂花树,传来一阵阵沙沙的响声,如同心扉被叩响的声音。最近这段时日,萧云旌被传得神乎其神,成馨宁再矜持,也忍不住和成安宁说上几句。“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成馨宁坐在窗边,以手支颐,面上露出怀春少女的娇羞和试探。
成安宁一直想撮合她和萧云旌,闻言便觉有戏,“当然是一个很好的人,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敢作敢为的大丈夫。”
他有军功,有本事,有身份,一些列举动,更让今上也站他这边,无疑是水涨船高,之前她瞧不上,现在是她配不上了吧?说话的语气里,带了几分怅然:“也不知将来谁有那个福气,能嫁给他。”
“虽说姻缘天注定,但也要自己去争取。”成安宁面露喜色,好的开始,结果不会太坏。她的印象中,萧云旌定过几门亲事,但未婚妻子不是暴病而亡就是突然身染重疾,娶进门的两个妻子也是薄命之人,身边的妾室也没一个长命的。恍然想起上一世萧云旌克妻之名,突然开始犹豫起来,成馨宁嫁给萧云旌,会幸福吗?一想到那些红颜薄命的女子,这份喜色突然淡了几分。
成馨宁沉浸在幻想之中,思绪跟着初夏的风,一起飘远了。
这番风波过去之后,已到六月。荀太夫人的病被治好之后,心病依旧很严重,对这大房没有任何好脸色,最后不知从哪里得知荀思柔和成靖宁谈过几次话之后,态度发生转变,当即把成靖宁叫来问话。
成靖宁把劝荀思柔的话,挑了一些说给荀太夫人听。荀太夫人当即大怒,指着成靖宁的鼻子说她巧言令色,不知轻重,粗俗无礼,直言女子无才便是德,让成靖宁日后不许上闺学,免得被师傅教坏了。她到底是书香门第出身的大小姐,说不来市井中的粗话,翻来覆去的只有那几句骂人的话。
这会儿荀太夫人的火力全集中在成靖宁身上,她也不欲多说火上浇油,只闭嘴听训。半日过去,动怒上火的只有荀太夫人,她此刻已上气不接下气,见成靖宁冷静淡然的模样,心中气急,罚她回去抄一百遍女四书。
成靖宁是顾子衿领回去的,顾子衿也因此挨了荀太夫人一顿批评,让她好好教女儿,教她如何尊老,明白孝悌忠信礼义廉耻。
“娘,这件事我没做错,我们不必在乎太夫人今天说的话。女四书我也会抄,权当练字好了,您别担心。”成靖宁问心无愧,她突然讨厌起这个孝道大于一切的时代。
顾子衿在儿女之事上十分强硬:“现在家里,可不是太夫人说了算!”她老人家的权威,在大房这里早就没有没有了,如何教养儿女,还不用一个隔了三辈又偏心的管。从前尊敬她,因她是府上最年长的长辈。
之后数日,成靖宁在小院儿内抄女四书,练习顾楷布置的画作。成安宁姐妹两个过来看过她几次,皆是劝她不要和荀太夫人顶嘴,下次请安的时候,态度一定要好一些,不要再像上次那样强硬,老人家哄哄就好。
她的确知道老人家需要哄,但对着荀太夫人,总觉得她面目可憎,无论如何也生不了亲近之心,更不愿去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