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手上抹了皂荚,那少许细腻的泡沫在他洁白的手指间晕开。
孟娬见他认认真真地洗了两遍,眼神一直黏在他那骨节分明的手上,道:“阿珩,你在外弄脏了手吗?”
殷珩道:“啊,有点脏。”
孟娬问:“要不我再帮你洗一遍吧。”
殷珩洗好了手,用布巾拭了拭手上的水迹,若有若无笑道:“我已经洗好了。”
早饭在厨房锅里温着,夏氏便出来,一脸正色道:“王行,都买好了吗?”
殷珩点头。
随后三人在院里围着桌子坐下。殷珩将买来的纸铺上,研了墨,备好笔。
孟娬浑然不知什么事,只见殷珩素手执着笔,笔锋在砚里蘸了蘸墨,压纸而书。
孟娬还不曾见过殷珩写字,不想他的字写得极好,随着他悬腕书就,那番风骨如游龙惊凤,落在纸上时,却字字沉练。
连夏氏都惊讶了一番,不由多看了殷珩两眼。她曾经习过字,也见过孟云霄练过字,可是和眼下他的字比起来,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随着殷珩书下的内容,孟娬由起初的好奇渐渐屏住呼吸、凝住神情。
有一些繁体字她识得虽然吃力,可连蒙带猜,也能猜个大概。
她没看错的话,他写的这是婚约。
并且是经夏氏同意过后,他才出门去准备东西,回来当面书写。
婚约的末端,殷珩落下了他落下了自己的一个“珩”字,和孟娬的“娬”字。
他与孟娬于今年今月今日今时,定下婚约,以此为证,正式成为未婚夫妻。待来日时机得当,他再与孟娬成亲,必相携一生,不离不弃。
殷珩先在上面摁下了一枚鲜红的指印,道:“阿娬,该你了。”
夏氏道:“有了这正式的婚约,往后就没人再有什么理由上门乱说亲了。”她做为孟娬的家长,亦在婚约长辈的位置上留下名字和手印。
孟娬一时怔愣,殷珩和夏氏都看向她。
夏氏语重心长道:“阿娬,你若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孟娬回了回神,道:“反悔什么?”
夏氏道:“你如果将来不想嫁王行,这婚约就作废,以后谁都不得再提此事。王行要是愿意,可与你作兄妹相称。”
因为孟娬的反应一时迟钝,夏氏和殷珩都以为她迟疑退缩了。
殷珩半低着眼帘,轻声道:“阿娬,想好了,若是不愿也不要紧。昨日我与你说过的话,仍旧作数。”
孟娬脑海里忽然便浮现出巷弄里,他说过的字字句句。
她差点直接扑身在婚约上,生怕夏氏抢走了拿去销毁。她手忙脚乱地去拿笔,嘴上着急道:“谁说我反悔了,我不反悔!要是能跟阿珩做夫妻,谁特么还想和他做兄妹!”
殷珩缓缓挑唇,低沉一声,笑了。
她一着急,还不小心在纸上洒了一团墨迹。她顺手就要去揩,殷珩及时握住她的手腕,温声细语道:“别擦,越擦越花了。不着急,慢慢写。”
最终孟娬写下了自己的名字,又盖好了手印,这张婚约就算正式生效了。
夏氏进厨房拿早饭之际,孟娬就捧起那张婚约,晾在空气里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
以前孟娬总把殷珩这个未婚夫挂在嘴边,可都没能得到夏氏的亲口认可。这一纸婚约让她感到高兴的是,夏氏终于承认了他是她名副其实的未婚夫。
虽然被不被承认并不能影响到什么,可谁不想得到亲人的认可和祝福?
这一天里,孟娬的心情都非常好,一整天都是笑眯眯的。
后来,孟娬跟夏氏一起在阴凉的回廊上择菜,她问:“娘为什么突然答应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