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里,那簪子一头的紫华花蕊,泛着若有若无的红泽,衬得孟娬一张脸明媚而清丽,不由笑容欣慰,再理了理孟娬的鬓发,又道:“果真我们阿娬戴着才最是好看。”
孟娬站起身,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裙裳,脑后的发丝滑了一缕至胸前,那裙带总算是把她原本就细韧的腰肢完完全全地勾勒了出来。
夏氏道:“阿娬,现在去吧。”
孟娬便出了房门,一抬头就看见殷珩正坐在廊下等她。殷珩亦是抬起头来,那淡色眸子落在她身上,许久都没移开。
树上的蝉在聒噪,院墙上的风在婆娑。
孟娬背着手,笑眯眯地看着他。
殷珩回了回神,微微偏开头,若无其事地问:“夫人要一起去吗?”
孟娬道:“娘不去,就我们两个去。”
她过来推着殷珩,两人一起在廊下走过,她又道:“阿珩,我好看吗?”
殷珩一时没答。
孟娬道:“方才我见你看着我走神了。”
出家门时,殷珩才轻声道:“是,我走神了。”
夏氏站在屋门前安然地看着这一幕。
她的阿娬是值得拥有幸福的,如果这就是阿娬所认为的幸福的话。
因着日头大,孟娬一上街就去买了一把伞,用来遮阳。殷珩自己可以控制轮椅前行,孟娬便举着伞,轻快地跟在他身边。
两人一路朝着新开的那家戏园子去。
戏园门前,有小厮指引。
两人进去,挑了二楼的雅座,堂上的戏正开场。
整个戏园里,都是一种慢悠悠的调调。这里与茶楼一样,看客们都是到此处来找消遣的。
台上戏子嗓音柔媚,唱得百转千回。自有人专门冲着哪位戏子来慷慨捧场的。
然而,可能是台上唱的戏太好听,颇有助眠的效果,以至于孟娬进来坐定以后,不知不觉就开始打起了盹儿。
她身子往一边歪了歪,殷珩顺手揽过她的腰,将她往怀里轻轻一带。孟娬瞬时舒坦了,枕着他的怀抱睡得香甜。
大概孟娬自己都没料到,本来是来图新鲜的,结果她会对听戏这么不感兴趣。
殷珩像在听,又不像在听,他轻垂着眉眼,时不时看一看孟娬的睡颜,而后低了低下巴,在她额间轻轻吻了一下。
戏园里的伙计过来添茶,刚一撩开身后竹帘,殷珩便清淡出声道:“出去。”
那伙计竟不由自主被震住,连忙躬身退了出去。
孟娬迷迷糊糊之际,恍惚听到了慢腔慢调的戏曲声,又恍惚听到了耳边绵长的呼吸声,还有胸膛里的心跳声,她感到更安心了,一头扎进了更沉的梦乡里。
等到堂上都唱完好几场戏后,孟娬才悠悠地醒转过来,发现自己正依偎着坐在殷珩的怀里。
殷珩也没有松开她,只温声低语道:“睡醒了吗?”
孟娬觉得有点愧疚,正逢一场戏刚谢幕,她便鼓起了掌,连连道:“好,这个演得好!”
殷珩点头“嗯”了一声,一本正经道:“特别是上半场转折的时候,故事铺垫,设计得颇为巧妙,既在情理之中,又在意料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