抢夺那青州鼎罢了,何必往自己的脸上贴金?”
小木匠过来时,说自己会“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但到了地方,却缄默其口,基本上都不说话。
韩馥生瞧见了,自然不可能责备催促对方,而是认真说道:“话虽如此说,但这青州鼎倘若是落到了日本人手中,咱们中国人,真的不知道又得死去多少人……五爷,现如今那青州鼎在你女婿手中,能够帮助咱们中华逆转局势者,便只有你了……”
孔五爷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道:“所以说,你们是打算从我老头子的嘴里,撬出点消息来咯?”
说完这话儿,他直勾勾地看向了小木匠。
这老头儿知晓,韩馥生能够迅速地转变立场,帮着那个他口中的“贼人”说话,显然是因为旁边这个叫做甘墨的男人。
而这个男人的实力到底有多强,他本人,其实也是领教过的。
这位才是正主。
被问到话,小木匠这才开口说道:“祸不及家人,孔五爷愿意说最好,不愿意说,我也不会拿你如何,更不用说撬开你的嘴……”
“好一个祸不及家人!”
孔五爷击节而叹,随后冷冷地说道:“既然说到这个,你们应该知晓,孙联营是我的女婿,我此番出卖了他的下落,到时候他要是出个什么三长两短,我女儿岂不是凭空生出祸端来?你们觉得,我会说嘛?”
小木匠瞧见他这态度,没有说话了,而旁边的韩馥生则说道:“别啊,老爷子,只要孙兄愿意配合,甘爷大人有大量,绝对不会下死手的。再说了,您老爷子也不能太自私了啊,小家也是家,国家也是家,您好歹也是儒学大家,咱们儒学讲究仁、义、礼、智、信,此乃大道——你怎么能够如此呢?”
孔五爷听了,冷笑着说道:“我们孔府如何做事,由不得你来管教,你们要动手便动手,我一个老头子,打不过你们,但是要让我出卖家人,做那不忠不义之徒,这是断然不可的……”
他满腹才学,真要与韩馥生辩论,能讲个三天三夜。
但孔五爷却懒得与韩馥生争辩,因为知晓这家伙不过是根随风倒的墙头草而已。
韩馥生哑口无言,求救一般地看向了旁边的小木匠。
小木匠却盯着那孔五爷,好一会儿,突然开口说道:“我们走。”
他却是准备抬脚,往外走去。
这回轮到孔五爷惊讶了,他叫住了那家伙,说道:“你不打算要青州鼎了?”
小木匠平静地说道:“要,自然是要的,不过江湖道义,也得讲——你并非敌人,我便不能对你动用手段,而孙联营这家伙虽然出卖国家利益,死不足惜,但他的家人却是无辜的,祸不及家人,我没办法动手,只有另寻它路。”
孔五爷又问道:“对你而言,这江湖道义,真的那么重要?”
小木匠说道:“这是我师父从小教导的,改不了了。”
孔五爷忍不住又问道:“倘若因为这个,让那青州鼎落到了日本人手中去,你也不可惜?”
小木匠听到,突然笑了,然后抬起了头来。
他看着面前这个白发老头,淡淡地说道:“可惜,自然可惜,不过那又如何?这个国家和民族,不是我一人的,就算我可以力挽狂澜,但身处其间的这些人倘若自己不努力,不觉醒,不伸出手来,贡献出自己的一份力量,那么灭亡了也是活该——日本人现如今已然占了东北,接下来就是华北以及全国了……鲁东此处,蓝岛已落日本人手中,那帮人所谓的‘大东亚共荣’到底是什么鬼,你若想看,自然也知道是什么样子,接下来,亡国灭种,就在眼前,而首当其冲者,是你们,而不是我这个南方人……”
孔五爷眉头一跳,说道:“你既然是个南方人,又何必过来掺和此事?”
小木匠淡然说道:“国家危亡之秋,地无分南北,人无分老幼,皆有抗争赴死之责……”
他说完,人已经走到了门口去。
而这时,那孔五爷却是一脸颓然地说道:“慢着。”
小木匠停下了脚步,回头看他。
孔五爷低下了头来,犹豫了一下,方才说道:“人在七里社的马庆虎家里,你们现在过去,应该还来得及……”
小木匠听到,拱手:“多谢。”
孔五爷叹了一口气,仿佛老了几岁一样,说道:“我不应该告诉你们的,这违反了孔府当今的方针与计划,事后我绝对会受到执掌孔府那帮人的责难,但是……我终究,还是一个中国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