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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是因为他睡着之后,他妹子的意识存留,听到,或者看到了什么?
……
戒色大师告诉他一个道理,叫做“双遮双照、遮照同时”,也就是“有即是空、空即是有”。
再说简单一点,就是别轻易相信自己的双眼,以及自己的固有认知。
如果是这样的话……
小木匠越想,越感觉身子发凉,一阵一阵的寒意,从四面八方朝着他扑来。
与凉意一起来袭的,还有一种被人操控、喘不过气的黑暗。
这感觉,实在是太压抑了……
小木匠在炕上,硬生生地躺到了傍晚,等到麻老西来找他,说赵平才回来了,想要与他聊两句的时候,这才爬起来,问麻老西顾白果有没有回来。
答案自然是否定的。
直到这时,小木匠方才确定了,顾白果可能是真的走了。
不管她到底是不是自己师父鲁大指使的,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那便是顾白果跟在自己身边,肯定是别有用心的。
现如今她被拆穿了,没办法面对自己,所以才会选择一走了之。
想到这里,小木匠的心疼得不行。
麻老西他的父亲,以及不少亲人都在昨夜过世,而即便如此,他也不得不强忍着悲伤,处理战后之事,这一天忙得脚后跟打头,自然没有心思琢磨小木匠的想法。
他瞧见小木匠这一天都待在屋子里,只以为是昨日激战,耗损过多的缘故。
小木匠本来也懒得与旁人掰扯这些,所以也没有多做解释。
他心绪不佳,实在是没有与任何人交流的想法,但赵平才不一样,两人曾经并肩作战过,于情于理,都不能像对待杨叔一般,置之不理。
所以小木匠在院子外,与匆匆赶回来的赵平才见了面。
两人寒暄几句之后,旁边的麻老西离开,而赵平才这才说道:“听说你身体受了伤,好一点没?”
小木匠经过龙脉之气的冲刷,以及麒麟真火的淬炼,伤势早就好得七七八八,此刻精气神俱佳,也不好意思隐瞒对方,尴尬地苦笑道:“伤势好多了,就是情绪有点儿不太高而已,懒得见人……”
赵平才是聪明之人,来之前显然是了解过的,所以并不多问,而是问道:“嗯,除了探望,我过来呢,是想问问甘先生,接下来有何打算?”
“啊?”
小木匠愣了一下,摇头说道:“没有。”
赵平才有些惊讶,说没有?这是什么意思?
他着实没有想到,前两日表现得如此优秀的小木匠,这会儿却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如此的……颓废。
小木匠苦笑一声,说道:“抱歉,我脑子有点儿乱,暂时没什么打算。”
赵平才问:“甘先生会加入大帅府麾下么?”
小木匠摇头,说:“不会——你为什么会这么想呢?”
赵平才说道:“大帅府那个姓杨的到处跟人说你是大帅府的客座供奉,与少帅的关系也特别好……”
小木匠听了,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然后说道:“假的。”
赵平才又问起小木匠是否参加明日去滑板谷的行动,小木匠问询了一下,得知因为大帅府的加入,人手充足,而且日本人经此重创,必然慌张撤离,退往他们控制的区域,滑板谷这边基本不会有什么危险,于是决定不再过去。
赵平才瞧见小木匠状态不对,也没有多加邀请,又聊了几句之后,诚恳地对他说道:“甘先生,我这人不太爱讲场面话,不过这回……多谢您了。”
他朝着小木匠鞠了一躬,然后离开了。
赵平才的这一鞠躬,让小木匠沉默了许久,回想起这几日的种种,他突然间发现,自己所有的郁闷和难过,比起眼前受苦受难的应福屯而言,却又什么都不算了。
过了许久,刘二妹派人给小木匠送来晚饭,小木匠问那小姑娘,说有酒么?
小姑娘使劲儿点头,不一会儿,给他弄来一坛烧刀子。
屯子里的烧酒,大部分都用来给伤员消毒、处理伤口了,这烧刀子是她家里珍藏着的,她爷爷一直舍不得拿出来,却给她偷出来了。
这么好的酒,给她爷喝糟蹋了。
给这个救了应福屯众人的大英雄喝,值当。
小木匠不知晓这些,他将酒倒了一碗,端起来,朝着南边隔空而敬,随后一口喝掉。
他又朝着西北隔空而敬,又一口干。
最后,他将第三斟满酒的碗端起来,看着碗中的倒影,一口饮尽……
当夜酒醉。
次日小木匠留下一封书信,不告而别,与他一同不见的,是施庆生的那一包骨灰。
他,要送施兄弟,回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