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容与带给她的衣服,她是从哪里来的。
要知道衣服也是需要布料的啊。
“那玉儿可不可以告诉大姐姐,以前母亲给大姐姐做衣服的布料是从哪里来的呢?”
“玉儿,不能说。”
白夫人还没来得及阻止樱蔓玉,她就已经说出了口。
“那些布料,是母亲当了自己的首饰换来的,母亲的陪嫁一直是别人管着,但母亲自己身上还有几件,她担心大姐姐在寺里过不好,便将那些东西都给当了。”
小孩子是不会骗人的,也知道谁对自己好。
所以樱蔓玉说出这番话的时候没有一点犹豫。
原来是这样,真~相竟然是这样。
樱蔓荆的脑子“嗡嗡”地,一团乱麻。
她从来都不知道白夫人竟然会对她好到这个地步,可是明明她不是她的亲生女儿,她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好?
甚至于将自己仅有的首饰卖了只为给她做几件衣裳?
“玉儿,你累了,去休息一会把,母亲跟你大姐姐有话要说。”
樱蔓玉极其聪明,自然也看出了气氛不一样,点点头,转身离去。
“荆姐儿,你不用多想什么,这一切都是我自己心甘情愿的,跟你没有关系。”
白夫人的脸色复杂,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一切会在这样的情况下被樱蔓荆知道。
按照她的想法,应该一辈子都不让樱蔓荆知道才对的。
“为什么,白夫人,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在她的印象里,她对这些姨娘和庶出的子女一向不太好,除了李婉和樱蔓珠。
嫡庶之分其实也一直存在她的脑海里,心里。
如果不是此次血一般的教训摆在面前,让她知道谁是人,谁是狗,恐怕她还会对她们不冷不热。
可那时的白夫人又怎么会想到有一天她会看清李婉,看透樱蔓珠,将她和她的儿女捧上这嫡妻嫡子嫡女的位置呢。
别说白夫人了,就连老夫人和樱念远樱容与也想不到,甚至于就连她自己都想不到会有这样一天。
那么,白夫人做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白夫人悠悠叹了口气:“为了报恩吧,或者也是为了爱。”
为了爱,樱蔓荆能够理解,可是这报恩,又是什么?
仿佛看穿了樱蔓荆的想法,白夫人悠悠启唇,说起了那一段往事。
那是她刚入府的时候,明媚张扬,自然也引来了记恨。
那是一年冬天,天寒地冻,冰都结了三尺厚。
倾国候府恰巧有晚宴,她便带了丫鬟独自一人回院子。
却不想丫鬟半路被人叫走,而她却被推入了那冰冷的荷花池中。
那时,她已经有了七个多月将近八个月的身孕。
她大声的呼救,看着那抹光亮渐渐绝望。
而这个时候,却有一抹纤瘦的身影义无反顾地跳了下来,将她带上了岸上。
她有惊无险,最终生下了樱容兮。
可救她的那个人,却落下了病根,身子骨虚弱起来。
说到这里,樱蔓荆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救了你的人,是我的娘~亲?”
白夫人点点头:“对,我自己醒来的时候也觉得很不可置信。要知道她可是月华郡主,是无双长公主的心头宝,万千宠爱集于一身。可她却为了我,甘愿跳下那冰冷的湖水中。其实原本我是嫉妒她的,嫉妒她能够占有侯爷所有的爱,可那之后我就不嫉妒了,充满了感恩,如果没有月华郡主,恐怕就没有了我,也没有了阿兮,她对我有着救命之恩。况且侯爷深爱着月华郡主,如果月华郡主出了事情,恐怕侯爷也没有办法再像以前一样生活。荆姐儿,你知道月华郡主为何救我吗?”
白夫人的想法是很准的,诚然,现在樱念远的心中就只有一个信念,就是照顾好樱蔓荆和樱容与。
为何救白夫人?
樱蔓荆开始思考,如果自己嫁给了凤岚清,在什么情况下,她会救他的妾室呢?
还是已经身怀六甲的,可能会对自己有威胁的人?
“你曾救过父亲,母亲深爱父亲,所以娘~亲不能让你出事,你一旦出了事,爹爹的后半生便会陷入愧疚之中。”
如果不知道白夫人和樱念远之间的往事,她可能还真回答不了这个问题,不过万幸的是她知道,而且知道的十分清楚。
“你真的很聪明,”白夫人点点头,“在月华郡主去世之前,她曾经单独见过我,她将侯爷,你,还有与哥儿都托付给我,让我好生照顾你们。”
这也解释了白夫人的所作所为。
但是不得不说,白夫人和月华郡主都是极其重情重义的人。
月华郡主因为感恩,在深冬救下了白夫人,以至于让自己留了病根。
而白夫人因为深爱樱念远,从未对月华郡主下手,只远远观望。
因她的临终嘱托,为了给她做几件衣裳甚至不惜将自己仅有的首饰都给当了去。
“母亲和娘~亲都是善良的人。”她默默地说着,心中却开始无限感伤。
原来,娘~亲从一开始就清楚一切。
不然又怎么会将自己和哥哥还有父亲都一并托付给白夫人,而不是她那时十分喜欢的婉姨娘呢?
只是她太过于天真,将一切真~相都埋藏于流光溢彩的琉璃盏中。
直到那琉璃盏碎了,流出鲜血,她才方知自己究竟有多么的天真。
“那你呢,荆姐儿,你又为何劝侯爷将我扶正,还为阿兮做了那么多。”白夫人抚摸上樱蔓荆的手,她并没有挣脱,反而将白夫人握的更紧。
“阿兮是我的弟弟,打断骨头连着筋,就算筋脉尽断,我们流着的血也是相同的。至于母亲你,其实母亲你应该知道,如果你告诉我,娘~亲将我们都托付给了你,我不会这么晚才想要将你扶正。”
樱蔓荆的孝顺是有目共睹的,她可以为了母亲的死去应天寺守孝三年,也可以为了母亲,将一个姨娘扶正。
“那时,你极其喜欢婉姨娘和二姑娘,我要如何说呢?”
樱蔓荆的心绪更加复杂了:“那回来了呢?我回来之后,除了救阿兮那一次,你从未找过我。”
“我不想让你,侯爷,与哥儿还有我都戴上枷锁。”
这名为临终嘱托的枷锁实在是太过于沉重。
他们无法承受,同样她也没有办法。
即使她为了樱念远付出了一切,即使她丢掉身份,沦为了妾室。
她骨子里的傲气却从未减过一分。
“所以,母亲,你瞧,我做的决定是正确的。”
书房。
其实樱容兮经常被叫到书房里考校功课,但是这样的情况下还是第一次。
面对父亲,樱容兮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的,毕竟父亲就是将领,而他却费劲心思,宁愿受伤也要进了别人的军队。
“父亲。”樱容兮拱手弯腰。
“这个月,感觉如何?”
樱念远的声音淡淡的,手中握着毛笔练笔,从始至终都没有抬起头来。
这个月,真的是很黑暗的一个月。
别人睡着的时候,他在练功。
别人未起身的时候,他在练功。
别人在嬉笑的时候,他在练功。
别人在吃饭的时候,他还是在练功。
这一个月内受的伤,比他以往十一年里累计起来受伤的次数都要多的多。
就连现在他都是一身的伤,连脸颊都尚未能够避免。
“很辛苦,”樱容兮坦然承认,“但是我不会放弃,这是我的决定,也是我的决心。”
“为何不在我的军队里面?至少比你现在轻松。”
“父亲也说了啊,会轻松,但是在父亲的军队里面,我就永远是倾国候府三少爷,你倾国候樱念远的儿子。可是在摄政王的诡谲里,我就只是樱容兮,姓樱名容兮的一个人。”
他大胆的称呼了樱念远的名字,但他却没有发怒,嘴角的笑意反而越发的明显。
“既然做了选择,那就好好去努力。不过,我樱念远的儿子果真不凡,一个月的时间竟能加入诡谲。”
关于诡谲,樱念远知道的远远比樱蔓荆和樱容兮都要清楚。
“父亲,你不怪我吗?”
“儿子有出息,有能力,我为何要怪你?”樱念远似是很不能明白这个问题,“不过你从小跟容与一样,喜好舞文弄墨,为何现在突然想要进入军队了。”
其实舞文弄墨到了现在也是樱容兮的喜爱,但是这世间终究有很多东西比这个要重要的多。
“容兮希望,下次容兮受到冤情,容兮可以自己解决,而不是靠着阿姐在外面东波西走。我是男子,理应照顾阿姐,给阿姐一片天空。”
樱念远默然。
“你阿姐知道吗?”
樱容兮点点头:“阿姐自然是知道的,她那么聪慧什么时候都是瞒不过她的。”
“你们几个倒是一条心。罢了罢了,记得闯出一番功业来,不然不要说是我樱念远的儿子,我樱念远可没有一个只会说大话的儿子。”
“父亲放心,五年之内,容兮必然闯出一番功业。”
这已经是樱容兮一天之内第二次保证,却一次比一次郑重。
他的征战生涯,从今日正式开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