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秀抑制住心底的苍茫无助,微微扬起了脸,任由傅四爷坐在椅上环抱着她的腰身,隔着单薄的春裳,她感受到腰间有温热的湿液黏黏的紧贴在皮肤上,腰上已湿了一片。
他,落泪了……
景秀眸光一暗,那湿热透过皮肤渗入体内,冰凉刺骨,她伸手搭在他肩上,感受到微弱的颤动,她忍不住低声唤道:“四叔……”
“唤我祁镇。”良久,才听到他将脸埋在她腰间,发出低沉的声音。
景秀犹豫的张了嘴,两个字在舌尖打转,艰难地吐出:“祁……镇……”
他忽然抬头,眼神剧烈变幻,最后却是慢慢悠扬的笑起来,清亮的声音缓缓压深:“你再唤一声。”
“祁镇。”景秀与他目光汇聚,低声唤道。
“许久没听到别人唤我名讳,有些人只会虚情假意的唤着皇上万岁,背地里却想着如何谋算。母后是,三杨阁老也是,还有满朝文武,欺我幼年登基,人事不醒,剥夺政权,我就像个傀儡皇帝,无论我怎么做,他们只听从母后和阁老,这也否决,那也不行,连皇后的人选也定了,遑论我是否喜欢……我这个皇帝做的窝囊是不是?”他面无表情的看着景秀。
景秀看着他那幽深的黑瞳失去温度,冰冷如霜。
“皇后……”提及到皇后,他眼底似又泛起了一层冰雪雾霭:“她就像你一样的年纪,嫁给了我。她性子温和,顺从乖觉,大有母仪之风。嫁入天家,也要和我一样事事听从母后的话,不敢僭越。与我举案齐眉,为我生儿育女,打理后宫,看着我为政权纳了一个个的后妃,她也只能欣然接受。十五岁,她就要和我一样承受那些附加的痛苦,我们就像没有七情六欲的一对木偶,任由他们掌控……”
他仿佛陷入回忆中,讲述着他的过去,“母后从未对我尽一个母亲的责任,只因我并非她亲生,听内侍传言,我不过是个宫女所生……母后没为我做过对的事,却为我选了个好皇后,值得我用一生去敬爱的皇后。皇后是这世上唯一会轻声唤着我祁镇的人,会在我伤感时由我这样搂着,让我觉得除了帝王外,我还是她的夫君,她的仰仗。我想为她拼下一个江山,不让她总是站在我背后默默掉眼泪。那一次,不顾满朝文武的反对,我毅然出征瓦剌,是为了夺回属于我的政权……”
他低沉的嗓音述说着,忽然笑了起来,那笑容中溢出嗜血的寒意,眼中闪动着骇人的幽光:“也是我太年轻气盛,轻信了王振的话,兵败被俘,二十万大军,整整二十万大军,在我面前一夕间全军覆灭,那一刻,我是该已死谢天下!”仿佛又看到战场上的血腥,他的瞳孔紧促的缩了缩,如嗜血般全染红。
正如天边的夕阳就像一滴嫣红的血,缓慢而决然地坠落……
“可我要死了,皇后会背负我所有的痛,她在紫禁城还等着我凯旋而归。我在瓦剌忍辱活了下去,我所有的尊严都被践踏在那个囚牢里,苟且偷生,只为平安活着去见她,只有她一人,还等着我。”
景秀视线被他红着的眼眶撕裂了,腰间冰凉的液体粘稠得让人眩晕。听着他残忍的过去,她突然觉得胸口空荡荡的,一股寒气从脚底升到头顶,剧烈的疼痛占据了她的所有思维。她哑然张口:“别想了,都过去了……”
“过去了吗?”傅四爷薄唇抿起了一条几不可见的弧线,淡淡的,一如云烟:“活着回来又如何,江山易主,我成了天下的罪人,被皇弟送押南宫,那里才是我痛苦的根源!送我进去的不是别人,是和我自小相伴长大的弟弟。我对天下百姓有愧,受此待遇无话可说。可被关押南宫里,他为了不让我逃出去再与他争权,令人伤了我的腿。而皇后在南宫里整日整夜的刺绣,拿针线贩卖,只为了换取所需的米粮,绣的双眼模糊,如今还双目失明,什么也看不清!我曾在南宫答应她,只要被放出去,我带她去江南看最美的风景,如今她什么也看不到,她的腿也废了,再也走不动,她还在南宫苦苦等着我……”
他目光悠长的望着窗外的夕阳,夕阳西下,是一片血红……
“我誓要夺这江山全部赔她,谁也挡不住!”他那宝石般的瞳孔攸的射出一道寒澈的眸芒,锐不可当。
景秀瞳孔骤然紧缩,脚下一软,险些摔倒,仿佛有什么在她的体内炸开,炸的她掉入了一个深渊。
傅四爷回过脸,扶稳了她的手:“别再劝我,也别阻拦我,不然……”他语气急转,一抹凌厉勃然射出。
景秀被他扶着的身子摇摇欲坠,她垂下眼睫,明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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