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起,王锦艺的声音传进宋羡鱼耳中:“你要跟他结婚了?”
听出他的意外和震惊,宋羡鱼笑:“很惊讶?每个人都是你这反应。”
“别嘻嘻哈哈的,一开始我以为是谣传,刚问了老板,他说了我才信,你这小丫头,没想到还挺能耐,季临渊那种人不但被你搞定,还心甘情愿娶你……”
“……”宋羡鱼转头看了眼季临渊,觉得身为自己好友说出这样的话实在猪队友,“我也不差好吧。”
“你是不差,但你能跟人老总比吗?”王锦艺道:“既然你们都要结婚了,我总算放心了,恭喜你。”
宋羡鱼自动忽略前一句话,“谢谢,过几天给你送请柬。”
“这必须的,我得去见识见识有钱人的婚礼什么样。”说着,王锦艺开始讨伐:“真不够朋友,这么大的事不早通知我。”
“……我忘了……”
王锦艺:“……”
“没心没肺的死丫头,挂了!”
收起手机,宋羡鱼笑得开心。
季临渊斜了眼女孩明媚灿烂的笑脸,“你跟他关系挺好?”
因为觉得心无顾忌,宋羡鱼接电话没有刻意调小音量,季临渊听见王锦艺的声音。
“当然。”说完,她瞧见男人绷直的唇角。
笑嘻嘻凑过去:“生气了?”
季临渊直视前方,似是专心开车。
宋羡鱼亲了亲他的脸,然后靠在他肩头:“我跟他只是朋友,你见过的,下次请他来家里吃饭,你给他来个灵魂拷问,他那点道行肯定不是你的对手。”
给好友挖坑,宋羡鱼表示莫名开心。
夕阳西下,到季家老宅已经快六点钟。
季家老宅所在的别墅区是京城历史最悠久的小区,建筑风格偏复古,整个别墅区只有二十幢独门独院的别墅,墙体有岁月感却不斑驳,房价可说是京城房市之最,且有价无市,住在这里的都是既富且贵的大家族。
一进别墅区大门,扑面而来的气息庄严而不容侵犯。
路上很安静,花木林立,绿茵溪流,偶有鸟啼清脆悦耳,环境清幽。
车子在某扇厚重的铁艺大门前慢下车速,大门旁立刻块一人高岩石,石头上写着大气磅礴的两个字。
季宅。
“四少爷和四少奶奶回来了。”有佣人看见季临渊的车,立刻高声迎接。
季临渊下车后牵着宋羡鱼的手走进洋楼,佣人跟在后面拿礼物。
客厅里坐了不少人,除了季楚荆和季老夫人,还有……景献献,宋羡鱼一个不认识。
“小鱼快过来。”季老夫人朝宋羡鱼招了招手,“这位是你婆婆罗伊雪,这位是你二婶史雅兰……”
季老夫人一共生了四个孩子,还有一个养女,长子季昌历,次子季昌盛,三女便是养女季仪,四子英年早逝,连个种都没留下,五子季思源。
季昌历有五个孩子,长女季楚荆,次子季司晨,三女季凝琼,四子季临渊,五子季苏璟。
季昌盛有两个儿子,季书秦和季言希。
今天季老夫人特意打电话把大伙都叫了回来,就连季仪都带着丈夫景彦和三个女儿景纷纷、景献献、景索索过来了。
景索索是个十六七小孩,直直盯着宋羡鱼瞧了半响,转头跟景献献道:“比你漂亮好多。”
景献献脸色难看。
季仪用力敲了下三女儿的脑袋:“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景索索捂着脑门嘀咕:“我又没说错……”
“还说!”季仪瞪了她一眼,扭头对大女儿道:“带献献去后花园走走。”
另一边,宋羡鱼把季临渊准备好的礼物一一分发下去,每件礼物都贴了张卡片,上面写着:送予XXX,落款是宋羡鱼的名字。
季楚荆拿到礼物一瞧,那字分明是季临渊的笔迹,笑道:“老四用心了。”
季临渊此举一来防止宋羡鱼送岔了礼物,二来也提醒众人承的是谁的情。
若非真心喜欢,何必亲力亲为,大可交代底下人去做。
在坐的大部分都是聪明人,哪里看不出这礼物是谁备下的,落在宋羡鱼身上的视线变得重视,本以为季临渊娶她不过因为她肚子里的种,如此看来似乎并非那么简单。
季家的人还没到齐,也有几位男性长辈不在楼下,季临渊带宋羡鱼上楼去送礼物,宋羡鱼递给他们礼物后,他们的态度说不上冷淡,却也谈不上热络。
从书房出来,宋羡鱼吁口气,“你们家真热闹,这么多人。”
季临渊对此不置可否。
人多的地方矛盾也多。
他刚将女孩送下楼,佣人过来说老先生喊他去书房。
宋羡鱼安静坐在季老夫人身边,听旁人欢声笑语,还有两三小孩来回跑动。
过了会儿,季老夫人要去卫生间,佣人赶紧过来扶她过去。
“听说你们家公司前不久刚被VINCI收购了?”季凝琼忽然把话题引到宋羡鱼身上,“这老四也真是的,既然喜欢你,怎么说也该帮未来老丈人保住公司才对,居然跟对待对手似的下这么黑的手?”
“这有什么奇怪,生意归生意,感情归感情,老四分得清。”罗伊雪幽幽开口:“老四这理智的性子最是难得,司晨要是有他一半的狠劲,也不会落得今天这个下场。”
“这倒也是。”季凝琼看向宋羡鱼,“你们结婚证领了吗?”
宋羡鱼莞尔:“还没。”
“不是早就发现怀孕了?怎么到现在证都不领?这婚礼只是个形式,办不办也就那样,结婚证才是关键,老四办事向来干脆利索,这次倒不那么利索了。”
这话意味很深。
“还不是为了基金会的事,听昌盛说董事会这段时间一直用小渊结婚的事给他施压解散基金会,小渊自然不肯,当初为了创办基金会他可是费了很大的心思,十年来把基金会当眼珠子,他也说了不会违反当初签下的协议,这婚结不结得成得另说……”史雅兰接季凝琼的话。
她倒没什么恶意,只是实话实说,却不知真话最伤人,宋羡鱼脸上的血色肉眼可见地退了下去。
“雅兰,我跟你说给们纷纷和献献留意合适的青年,你留意了没?”季仪开口打断史雅兰的话,同时朝她使了个眼色。
史雅兰转头瞅见宋羡鱼极差的脸色,顿觉大事不妙,她年纪虽长,却是个口直心快的,有什么说什么,很多时候说出的话都忘了过一过脑子。
她这是被人引导着当枪使了。
狠狠瞪了眼季凝琼,史雅兰想圆场:“瞧我说的什么话,小鱼你千万别往心里去,二婶这人嘴笨,不会说话。”
宋羡鱼扯了扯嘴角,“没关系的二婶,我相信临渊,他对我如何,没有人比我更清楚。”
史雅兰松了口气:“那就好。”
季凝琼撇撇嘴。
这时季老夫人回来,“说什么呢这么热闹?”
史雅兰抢先开口,半认真半开玩笑:“您的三孙女要欺负您四孙媳妇呢。”
季老夫人只以为她在玩笑,配合地扭头瞪了眼季凝琼,“她敢!”
史雅兰问:“要是她敢呢?妈你打算怎么给孙媳妇报仇?”
季老夫人笑呵呵:“扒了她的皮给小鱼当脚垫!”
季凝琼脸色猛地一变,虽是玩笑,可也太狠了点,尤其季老夫人护着的还是个出生低微的小丫头片子,季凝琼一向自命不凡,如何受得了。
但这话是季家老太君说的,她也不敢反驳,只得把指甲扣进掌心肉里。
七点多,季司晨姗姗来迟。
进客厅,他第一眼看到的是宋羡鱼垂眸微笑的一幕,女孩两颊落了碎发,更显轻柔秀美。
“司晨。”看见他,罗伊雪露出今晚的第一抹笑容。
因为没孩子,她是真心疼这个养子。
“抱歉,我来晚了,路上有点堵车。”季司晨温柔尔雅,配合那张英俊的面孔,很能俘虏女性的好感。
季老夫人也很喜欢这个大孙子,虽然……他曾经犯过错,可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再说那是件你情我愿的错,不能怪他一人。
“你爷爷他们在楼上。”季老夫人说。
季司晨点头:“那我上去了。”
临走,他看了眼宋羡鱼。
宋羡鱼朝他微微一笑,礼貌却疏离。
晚饭七点半开始。
楼上的人都下来,看见季临渊的瞬间,宋羡鱼觉得自己像是海上随意漂泊的一叶小船,忽然看见了海岸线。
大户人家总会遗留很多旧俗,将之视为教养的一部分,比如食不言寝不语。
整个饭桌鸦雀无声,别说咀嚼声,就连汤勺与碗相碰都不发一声,几个小孩坐得规规矩矩,可见是被调教过的。
每个人都吃相优雅高贵,却也十分压抑。
宋羡鱼头一次觉得一顿饭时间这么漫长,她有点紧张,生怕出一丝错,因此没敢多吃。
手边忽然多了一碗排骨汤,排骨上的骨头都被剔了,只留了肉在碗里。
宋羡鱼扭头,对上季临渊深黑的视线,那里面温柔又宠爱。
季司晨也温柔,宋羡鱼却不觉得他的温柔有什么可贵之处,因为他对每个人都那么温柔。
季临渊的温柔却只对她,她觉得万分珍贵迷人。
排骨汤炖得很是清淡,宋羡鱼喝了一碗,季临渊正要帮她再盛一碗,宋羡鱼按住他的手摇头。
男人没勉强,给她夹了些清炒的蔬菜。
彼此都没有说话,情意在一举一动中流露,这一幕看在很多人眼里,有人欣慰有人不屑。
吃完饭,史雅兰第一个出声:“弄几牌再走吧,好久没摸牌了,手痒得不行。”
没几分钟,客厅里搭起来牌桌,哗啦啦的麻将声在空旷的屋子里回荡。
季临渊被季昌历叫走,一个十六七的小女孩坐到宋羡鱼旁边,“四表嫂你好,我叫景索索,谢谢你送我ipad,我超喜欢。”
宋羡鱼对上女孩单纯的眼神,微笑:“你喜欢就好。”
“你好厉害,我二姐花了好几年都没搞定四表哥,你一下子就搞定了……”景索索边说眼睛里边绽放出崇拜的光。
景献献没待到吃饭就先走了。
“……”宋羡鱼不知怎么接这话。
这时景纷纷过来拧住景索索的耳朵,“你缺心眼是不是?跟我回去!”
“疼疼疼!大姐疼!”
宋羡鱼:“……”
两人刚走,季楚荆走过来:“天气渐渐转凉,花匠把奶奶最喜欢的夜来香转进了室内,现在还开花呢,我们去瞧瞧?”
宋羡鱼跟她来到花房,却见花房内并无夜来香,宋羡鱼不解地望着季楚荆。
季楚荆随手摘了朵宋羡鱼叫不上名字的花,“我是想告诉你,不要轻信他人之言。”
宋羡鱼一怔,明白过来她在指之前季凝琼和罗伊雪以及史雅兰的话。
感激地笑了笑:“谢谢。”
季楚荆也笑:“好了,我要带孩子们回去了,明天还得上学呢。”
从花房出来,季楚荆的丈夫已经带着两孩子在停车处等他们,宋羡鱼目送他们离开,夜的凉意袭来,她抱紧胳膊。
她站在阴影处,周边的庭院以及那幢洋楼灯火通明,亮如白昼,而她却被黑暗吞噬,只留一道黑色的孤寂剪影,与洋楼里传出的欢笑声那样格格不入。
“没想到你会和老四在一起。”身后冷不丁传来季司晨的声音。
宋羡鱼转身,浅笑着无所谓道:“不只是你,很多人没想到。”
“本来我还想……”季司晨温柔开口,却欲言又止,令人想入非非。
黑夜给他温柔的眉眼笼了一层郁色,忧郁的男人最能激发女性的母爱和柔肠。
宋羡鱼轻轻皱起眉,“没什么事,我先回去了。”
说完转身就走。
“小鱼……”季司晨抓住她的手腕。
宋羡鱼心下一惊,刚要挣脱,手腕上的力道一轻,季临渊握着季司晨的手腕,嘴边的笑堪称春风和煦。
就在这份和煦里,季司晨不由自主松开了手,脸色发白。
季临渊不断收紧五指的力道。
季司晨疼得差点叫出来,生生咬牙忍住,耳边,是季临渊温润低沉的嗓音:“你先进去。”
宋羡鱼本来对季司晨印象一般般,刚才那一拉,把那一般般的印象都打破了。
正人君子,绝不会在明知一个女人即将结婚的情况下,做有亲密之嫌的举止。
宋羡鱼什么都没说,掉头走开。
等女孩的倩影消失在视野范围,季临渊眸色一变,风雨欲来:“大哥还和以前一样,喜欢做这等鸡鸣狗盗之事。”
说着,季临渊手下一个巧劲,季司晨手腕呈怪异姿势弯折,断骨般的疼顿时让他冷汗淋漓。
季司晨惨白着脸,咬牙切齿笑得阴恻恻,哪里还有半分平日里示人的温柔风度,“怎么,怕我像当年睡了程如晚那样,睡了你的心头肉?”
“呵,程如晚对你死心塌地,最后怎么样?还不是被我上了,怀了我的种,你就没想过,你那心头肉肚子里的种或许也不是你的。”
季临渊冷冷地看着他:“你怕是好日子过够了。”
男人语气平缓,却让季司晨没由来心生胆颤。
说完那句,季临渊转身回屋,挺拔宽阔的背影很快融进那片光芒,季司晨隐在黑暗,阴鸷的眼睛里透着浓浓的怨恨。
本来他有坦荡光明的前途,尊崇荣耀是他,VINCI集团的偌大江山是他,乃至整个季家都会被他主宰,自从季临渊回来,一切就都变了。
他的眼神像露出尖牙的毒蛇,盯了季临渊消失的地方片刻,完好的那手掏出手机,拨出一个号。
“说了别再打电话给我,我不会帮你,也不会背叛他,你要是想告诉他当年是我给程如晚下药,才让你奸污了那个贱人,你就去告诉他,我无所谓。”林逾静的声音传来。
在那边挂电话之前,季司晨阴笑开口:“别急着挂电话,我只是想告诉你一个有趣的消息。”
“我不想听。”林逾静不耐烦。
“你心上人要结婚了,你也不想听?”
林逾静再开口的声音明显震惊:“你说什么?”
她被调走之后,以前在集团内的心腹也被季临渊连根挖掉,总部的大小事她都不能及时收到消息,董事会近期的动静她自然不知情。
“你再说一遍!”林逾静激动得破了音。
季司晨笑了。
……
八点半,季临渊带宋羡鱼回去。
在车上,宋羡鱼数着红包,除了比季临渊年纪还小上几岁的季思源,几家长辈都给宋羡鱼包了红包。
老夫人包了十万,罗伊雪是六万,史雅兰和季仪各包五万。
宋羡鱼歪头靠着车窗,“这么多钱,明天我就去存起来。”
她心情不错,不是为这些红包,而是其背后所代表的的认同和接受。
“要不我明天请你吃晚饭吧,说起来他们是因为你才给我红包的。”宋羡鱼眼睛亮亮的,“你喜欢吃什么?”
“都可以。”季临渊勾了勾唇。
宋羡鱼噘嘴,却掩不住笑意:“最讨厌这样的回答了。”说完觉得不妥,立马补救:“但不讨厌你。”
季临渊:“只是不讨厌?”
宋羡鱼没想到他还顺杆子往上爬,抿唇笑得羞涩,扭头看车外夜景:“还有一点点喜欢。”
然后,她就听见旁边传来男人愉悦的笑。
“……”忽然发现这个男人很讨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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