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于活泼的猴子还没完没了地在玻璃柜里哇哇叫着,像是关不掉的背景音乐,吵得每个人心烦意乱。
“总之,除非你们能拿出具体可行的方案,否则我个人拒绝参与到你们的雄途霸业之中去。”元岁背对着所有人,“我还想活着回到家里的人身边呢,你们就高抬贵手,饶了我一命吧。”
“没关系,不要说元小姐本来就说不上是我的下属,我也没有权力替那些孩子做决定。”童思源走到了青年人的面前,“说起来,你也是时候告诉我们,你把另外三个人弄到哪里去了吧?”
“如果那三个人也在这里,我们大概没有办法像刚刚那样平心静气……”青年人瞥了元岁一眼,又改口到,“好吧,是百家争鸣似的交谈。我了解那群孩子,他们不会静下心来听我的解释的。”
“他们岂止是不想听你解释。估计他们一看见你这身衣服,就会一枪崩过来。”元岁扭过头,语气还有点没调整过来,“但这也是你们自找的。”
童思源不轻不重地看了她一眼,有点无奈地摇了摇头,大约是示意之后由他来负责交谈。
“这一点我也基本同意元小姐的说法。毕竟他们算是你们一手培养出来的。”他伸手在包里掏了掏,居然摸出了一张疑似名片的彩色纸,“但是,如果你这次能够马上把人完整的还给我们,我马上领着所有人离开,不再刻意找你们的茬。”
“哥?”童毕安吃惊地看着他。
“没事。”童思源用手势制止他继续开口,然后接着对青年人说,“但有一个条件,如果你们有本事,今后可以继续以猴子为实验品的研究,但必须极其小心谨慎,一旦发现自己有暴露于公众面前的危险,就算是为了保住你自己的这条值钱的命,你也要立刻联络我,我会尽全力帮助你转移。如果是你的拖延导致我来迟一步,这一切都有泄露出去的可能,那么抱歉,我只能对所有可能知情目标进行清洗,把损失减轻到最小。”
元岁黑着脸瞥了他一眼,但是没多说什么。
“当然,如果您以后有了什么新的研究成果,或者是联络到了更可靠的盟友,也可以随时联系我。”童思源的话还是说的比较漂亮,“一旦真的被情势逼迫到那一步,我也只有拼了自己一条老命过来帮忙了。当然,那个时候是否还有其他人愿意跟随我,我不知道。”
青年人略带深意地看了他一眼,点头说好。
“我总觉得这家伙没这么老实,一定还有什么后招等着我们。”元岁低声在童思源的身边说,“他之前费劲儿说了那么多鼓动的话,似乎是早先就有把握我们会加入似的。”
“我也觉得有点奇怪。”童思源也压低了声音,“等会儿见到那几个,稍微谨慎一些。”
“嗯?难道我们还要扯一扯他们的脸,看看是不是别人假装的么?”元岁一脸严肃。
童思源愣了一下,小眼睛里头一次透出点惊诧的意思,接着突然笑了:“你还是少看点奇奇怪怪的小说吧。我听万一跟我说,你待在我们那儿才一个月,已经把所有我带过去的闲书都翻了一遍。”
“没办法呀。”元岁居然还煞有其事地重重叹了口气,“您平常都只给我派点糊弄人的活儿,又不准我到处乱跑,我总要做点什么打发时间吧?”
“这次回去之后应该不会了。”童思源很淡地笑了一下,“你留在那里确实是屈才了。”
“哪有哪有。”元岁谦虚地摆摆手,“其实您也比我想象中要有意思的。”
他们身后,青年人继续推着轮椅不远不近地跟着。
虽然过程有一点点偏差,但是结果都是一样的。他将布满血丝的眼睛缓缓眯细,似笑非笑的哼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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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薄的水花很快被赤色的火海吞没。柳霞顶着滚滚热浪,一把拽回了眼前这个不知死活的少年。
“回来!”她拖着满脸是汗的万一往外走,“都成这样了,你就算能把火扑灭,又能怎么样?难道你还能在两个月内把房子重新建起来,应付‘六指’的对这一带的侦查么?”
“可是,可是……”万一索性借着她的这股力道,将累赘的外套扯了下来,“不行,我不能看着我们这些年的心血就这么毁了!”
他将水桶粗暴的一丢,转头拼命冲向最后一个还没点燃的地下仓库。
“你还想做什么?”柳霞急匆匆地追上他,“快跟我一起离开这里吧!火势太大了,你控制不住的!再拖延一会儿,说不定最近的‘六指’都会闻讯赶过来了。孩子们现在没有别的主心骨,你一定要清醒一些!”
“水管……我去找从前拆下来的水管!”万一的脸上全是灰尘,“直接从河里引水过来,肯定要比拿着桶浇快多了!这间屋子里面有很多重要的资料文件……”
“万一!”柳霞噙着泪水,“你睁大眼睛看看周围!你现在做这些,还有意义么!”
火光在她身后汇聚成片,仿佛舞台上灼热的聚光灯。无数行色匆匆的少年少女拿着大包小包,正秩序混乱地向着山的方向逃走。偶尔有几个回头看他一眼,仿佛是在无声的道歉,亦或谩骂。
“不过是说了几句漂亮话罢了……那几个逃跑的人还没抓到么?”万一控制不住地发着抖。
“你说的是哪几个?关着的那些大人,还是选择跟着他们一起离开的……”
“别说了!”少年挫败地捂着脸,“求你……别说了。”
“……你先在这儿歇一会儿吧。”柳霞擦了一把脸上的泪痕,“总之,我让几个还愿意留在这里等头儿的人先散开去救弟弟妹妹们了,你放心。”
万一顺着一堵横在路中间的断墙,慢慢地跪在了地上,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