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婉淡漠的眼神中出现了一抹神采, 很快又被古婉压到心底, “看与不看,有何区别。良人已逝,何寻之。”
古婉不管后宅之事,老夫人又不知其中门道, 采买下人、短工到外面与人说叨楚家后院事情, 楚家后院从两年前开始, 就已经成为大家茶后饭娱的谈资。
现在大家守在茶楼里,就等着从楚家传出最新资讯。什么大孝子敢顶撞楚母, 御史台参他一本,御史台管不了楚尘,人家马上要随军出征, 守卫边疆了,好戏没了。
大家心里难受哇,好端端的把这么好的字画都烧了,你不想要,我们买, 给你钱不行吗?这人真的疯了。
“到有几分魄力。”宗帝听后评价道,这个人有着和他一样离经叛道的想法, 最不可能冲破枷锁的文人,最终由楚尘冲破, 他希望楚尘能从战场上平安回来, 这样就可以和文人推崇的礼乐抗衡。
公公有些揣摩不透宗帝的意思, 楚尘做的事, 传到太后耳边,恐怕又是一番风波,这些年太后格外推崇孝道,皇上也许要和太后摊牌了,毕竟皇上已经不是从前那个手无实权的皇上,只要太后不纵容外戚干政,皇上不会为难太后。“大家都在议论楚淮生莫不是疯了,没有人舍得将自己所有画作烧成尘埃。”
“疯于没疯,只有自己知道。走,到皇后那里说说话。”宗帝期待楚尘将会如何脱胎换骨。
···
“儿子,这些都是孤本,还有这些是你一个字一个字誊抄的,你把它们搬出来干嘛!”楚母到书房里一看,书架子差不多都空了。“不许搬,都给我放下。”
“老夫人,你就不要为难我们了。”下人们有苦难言,夹在楚尘和楚母中间,他们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娘,让它们换个地方待,你又何必动怒!”楚尘让下人继续搬,“放心,这里好些书籍都是婉娘的嫁妆,书籍还是让婉娘保存着好,留霖儿长大以后看。”
楚母以为儿子发疯,将这些书抬出来,一把火烧了。这些书留给孙子也好,自己能看得见摸得到就好,说明楚家还是耕读世家。“儿啊!你就不能不去西北,娘以后再也不让你为难了,行不!”楚母哀求道。
楚尘信不过老太太说的话,老太太出尔反尔不是一两次了,“圣旨一出,岂能儿戏。”
“时间紧急,你和秋容···”
“娘!”楚尘知道楚母接下来会说什么话,示意下人下去,等候他的命令。
“不许任何人靠近。”楚母看到下人在,才意思到不妥。
“是,老夫人。”下人们恭敬的退下。
“你和秋容直接拜堂,也好为我们楚家开枝散叶。”楚母拉着楚尘的手,哀求道,“霖儿到现在还不会开口说话,楚家需要一个健康的男丁。早些时候让你娶了秋容,你就是不愿意,现在你倒是说你走后,我们楚家怎么办!”楚母痛哭道,“我对不起楚家的列祖列宗,没能给楚家培养一个优秀的子孙后代。”
楚尘挣脱楚母的手,古代就不是人待的地方,什么事都能和列祖列宗扯上关系,列祖列宗就是判断一个人形式作风的标杆。“娘,列祖列宗早就投胎重新做人,哪有时间管这些事;再说霖儿刚出生的时候会哭,说明他是一个健康的孩子,他只是说话比别的孩子晚,这也没有什么。您为什么对自己的孙子这么没有信心,还是因为你不喜孩子的母亲,连霖儿也不喜起来,以后无论霖儿成长的多么优秀,你也会挑出毛病。”
楚母又被楚尘的话气到了,儿子说话越来越尖酸刻薄,毫不留情面,“你读这么多年的书都喂狗了,你还记得是谁为了让你能读书,苦苦哀求山长让你在旁听学;为了让你能够上学,母亲夜夜不休替人缝补衣服,自己下田干活,所有能挣钱的活,母亲都是尝试了一番。你为了那个女人就是这样报答为娘的?”楚母步步紧逼,这次一定让儿子娶了秋容,希望一次洞房,小孙子就能到秋容肚子里。既然儿子撕破脸皮,她也没有什么好顾忌的。
“娘的辛苦孩儿知道,您拒绝所有我爹这边亲人的帮助,而您娘家那边人自从爹死后,就一直没有露面。您天天这么辛苦,试图自己养活儿子。您做到了,每天下学,我就会到田里帮您做活,因为您被我爹宠的不会做农活;儿子从六岁开始就每日做饭给您吃;砍柴都是儿子的事;冬季穿着单薄的棉衣,拿着已经冻成冰的窝窝头,到山长那里讨一碗白开水泡着吃,还时常担心母亲在家能不能吃的暖,毕竟儿子就剩下您一位亲人了不是吗?您从小教导儿子,父亲这边的亲人不能沾,儿子就把您当做世界上最重要的人,所以您与婉娘的争端,儿子知道是您的错,还是站在您身边,娘,您有没有考虑过儿子的感受,但凡考虑一点,儿子也不会疯。”楚尘将原主心里的苦闷一一述说出来,心中的郁气果然散去一些。
楚母触动唇角,说不出话,她认为自己没有错,她生的儿子,当然要听娘的话,要不然她为什么要生儿子给自己添堵,但是她不知道如何反驳儿子刚刚说的话。
“其实您可以不这么辛苦,爷奶、大伯、小叔想要帮我们,您都拒绝了,我不是很明白,一家人和睦了,一个家族才能兴旺,为何您就是不愿意与我父亲这边人亲近?”楚尘对此十分困惑,既然楚母一直强调孝道,为何她一直不遵守?
“他们会有这么好心帮我们孤儿寡母,他们就是看到我儿未来会有一个好前途,试图用一点恩惠胁迫你。母亲当然不能让这些事发生,还好母亲聪明,早早的与他们断绝关系,要不然这么多年你会这么安稳,早就被那群吸血虫吸干了血。”楚母一直为当年的决定自豪,要不然儿子有这番成就,那些穷亲戚早就上门救助了。
楚尘知道楚母一定有被害妄想症,在楚尘的记忆里,楚爷奶、大伯、小叔只是单纯的想帮一下兄弟的孩子,哪有那么多弯弯绕绕。“娘,您现在过的生活,就是世家大族也没有您过的舒心,您该满足了,您对儿子的付出,儿子都记在心里,承诺您后半辈子衣食无忧,婉娘不会亏待您的。”楚尘眉间舒展,嘴角上扬,眼神中带着一种难以描述的笑容,“秋容表妹你找个时间给她找个好人家,备上一份上好的嫁妆,让她风光出嫁。毕竟当年大伯、小叔他们真的有帮过我们母子;那时,母亲娘家人已经与我们母子很久没有联系,知道我考上状元才与我们,不,是与母亲联系上,实属不易,这么多年没有见面,还记得我们母子。”
楚母脸色苍白,她知道儿子的笑容是多么讽刺,儿子在讽刺她娘家趋炎附势,攀上他这座大山。“我做女儿的为自己父母做些事情不过分吧!你要是觉得我养侄女,逢年过节给娘家送礼,花你的钱,大可以说出来,不用这么讽刺娘的家人。”楚母大声呵斥道,“他们不关心你,能让秋容蹉跎大好年华,就为了等你点头,你怎么就这么没有心呢!”
楚尘早就不想与楚母说话,但是他一定要把所有的事点破,为婉娘扫清一些障碍。“您有没有站在已逝的父亲角度想一想,他也是为人子女,也想尽孝道。您天天与我说想要早点去见父亲,父亲真的想···”
“你给我住口,我生了一个白眼狼儿子,现在翅膀终于长硬了,终于要和老娘对着干了。你要是看着老婆子碍着你的眼,老婆子这就削发为尼。”她对儿子还抱有最后的幻想,没想到儿子竟然这样想她与她娘家人。
“娘,您何必说这样的话,知道儿子最听你您的话,您这样说不是割儿子的心吗?”楚尘一脸担忧的说道,“您只要安心做您的老夫人,婉娘是不会亏待您的,毕竟婉娘对儿子的情分这么多年已经被磨的差不多了。儿子每个月俸禄就那一点钱,如果不是婉娘补贴,我们的生活会过的如此舒爽?”
楚尘不管老太太脸色如何难看,他走出书房让下人继续搬书,他自己躲了出去。
“姑妈,你别生气。”秋容安慰道。
“这个逆子罔顾孝道,我要去告他。当今圣上以孝治天下,一个读书人,敢于天子作对,楚淮生,他怎敢这么做。”楚母气的全身发抖,今天那个畜牲说的话,句句戳她心口窝,还要她在古婉面前讨生活,怎么能忍的了这口气。
“姑妈,表哥明天就要出征西北,你去告表哥,他们也会压下,不予受理。”秋容不知道楚尘到底跟楚母说了什么,能把楚母气的这么狠,要是表哥还是侍郎,表哥也不敢这么与楚母说话,表哥走这一步,是不是意味着只是想要摆脱楚母的控制,武官眼里可没有那么多礼仪之说。
“楚母就是想要拿孔孟之道压制你,你现在是武官了,也不用守着那些迂腐,做事也不会束手束脚,好计谋。比你在文官中夹道生存,武官确实是一条康庄大道。但是你这副身体能活着回来吗?先说好了,小帅没有技能传送给你。”小肥猪知道,楚尘只要能活着回来,楚尘就能上演有文化的大老粗恐怖之处,给那些文官洗洗脑子,估计宗帝也是这样想的,毕竟他也要摆脱太后的控制。
“我知道你是一个垃圾系统,也没有指望突然有一身绝世武功。”楚尘有些担心刚才的话是不是说重了,楚母能不能受的住。
“放心吧!我算好了,经过你这么一闹,就算你为国捐躯,古婉母子一定会活的很自在。”这家伙做了两手准备,小肥猪默默的收回书,礼物送不出去好痛苦,谁让他自己定下的规矩,不到危急时刻,不能出手帮助宿主,这个宿主是他见过最省心的一个,跟他说自己帮不了他任何忙,只能靠自己,这家伙真的信了,真好骗。
楚尘懒得继续问下去,他再都说一句话,这只小肥猪一定会立刻装死睡觉。
···
“你说你这个丫头怎么就这么倔,人是你要嫁的。现在你去劝劝淮生怎么了,你不为你自己考虑,你也要为霖儿考虑一下。”古母苦口婆心劝道,女婿以前太听楚母的话,她忧心;现在貌似女婿和楚母弄的有点僵,还是学会反抗了,她本该高兴,为何心里还是难受?
“娘,我觉得这样很好,”古婉陷入回忆,透过古母,看到年轻时候的自己,“我记得你常说,这世上就没有一个长情的男儿,你和爹伉俪情深,爹也纳了几个妾。我偏生不信这个,找不到良人,我情愿不嫁。”古婉突然笑了,笑容里掺杂着许多辛酸,“娘,我找到了良人,他心里只有功名,剩下的都是书画,我凭着孤本名家书画一点点挤进他的生活里,从此我迷上了他的爱好,我们在一起很幸福。”
“你怎么就这么作贱自己呢!”古母一直以为是楚尘心怀鬼胎,借住她家期间,引诱爱女,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
“可惜天意弄人,有人想插足我们之间的感情,夫君念婆婆养育之恩,尊孔孟之道,以婆婆为天,让我们渐行渐远。”古婉知道夫君想要挣脱婆婆的缚束,他们是不是又可以回到以前,“娘,大家都说夫君是想要父亲的帮助,才纵容我,不管婆婆怎么劝说,他身边至今只有我一人,夫君拿这件事向父亲示好。但是我们不得不承认夫君真的很有才华,上任短短三年,干过多少实事。夫君没有娶秋容表妹,他娶的是古婉表妹,”古婉释然的笑了,“娘,我会等夫君回来,一直等下去。”
“疯了,你和女婿都疯了。”楚母突然感觉眼前的女儿很陌生,女儿说的话语无伦次,一个娇娇悄悄的大家闺秀,什么时候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夫人,老爷将他书房里的书籍都运到竹居,你看?”书墨恭敬的说道。
“锁到库房里。”古婉压根就不喜欢看这些约束人思维的书籍,她宁愿看一些野史。
古母满腹心思回古宅与古父商讨女儿的事情。
楚尘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两天了,至今未见过古婉,他站在窗户边,看着点点灯光映照着整间卧房,却看不到伊人的身影,脑海里再也勾画不出古婉坐在灯下博览群书的画面。
“老爷,明天你就要出征了。”书墨站在一旁干着急,两人心存彼此,为何偏要互相折磨。看老爷这样子,还是放不下夫人,直接敲门进去不就得了。
楚尘轻笑一声,“人别离,勿相见,多思愁。”
书墨看着楚尘已经走远,夫人卧房的灯已熄灭。书墨赶紧追上楚尘,这是他最后一晚陪伴在老爷身边,以后他的职责就是守护少爷。
“你们这是何苦呢!”奶娘以前怨恨老爷,现在可怜两位有情人,为何都这么倔强呢!一个站在门外迟迟不肯往前走一步;一个靠在门上,不愿开门,这又是何苦呢!
奶娘想开门,叫回姑爷,古婉握着奶娘的手摇了摇头。
“睡吧!”古婉说完,熄了灯,搂着孩子,“明天你父亲就要走了,为何还不会叫爹爹。”
奶娘守了一夜,知道古婉一夜未眠,“夫人,这只发簪老爷最喜欢。”
“嗯!”古婉漫不经心的应道,盯着镜子里的妇人,他们原来都已经成亲三年有余。
“老爷,你不去看看夫人!”书墨忍不住说道,这一别不知道何时才能再见面,他知道楚尘心里想念夫人,一晚上就坐在书房,他不理解楚尘到底是怎么想的,想一个人就去见面,这人还是自己明媒正娶的妻子,为何这般犹豫。
楚尘抬头望着牌匾,“回头找人改成楚门,状元郎已不在。”楚尘骑上马往城门走去。
“姑妈,表哥···”秋容没有想到楚尘真的到西北了,她以为表哥只是威胁姑妈,让姑妈放过古婉。以前表哥眼里都是功名、权利,娶古婉只是借助古尚书的人脉,看来她错了。
“放心,姑妈让古氏给你留意青年才俊,一定会给你寻到一户好人家。”楚母觉得侄女哪儿都好,就是没有古婉会投胎。既然儿子到西北生死未知,她不能让侄女荒废了年华。
秋容心里就像吃黄连一样苦涩,以前姑妈信誓旦旦承诺自己,一定会让表哥娶自己为侧室,她整个心就挂在表哥身上。如今又说给自己找青年才俊,他们怎么能和表哥相比,但是表哥一去,不知归期,她不能连一个承诺都没有,就一直等下去,“全凭姑妈作主。”
“到时候你的嫁妆姑妈出,一定让你嫁的风光。”楚母就喜欢听话的女孩子。
楚尘在城门外等了偏了,才看到大军整齐有序的朝前行进。
“楚军师。”狄罗看到楚尘只带了一个包袱,没有杂七杂八地随眷,对楚尘没有那么排斥,就是不知道这个月的路程,楚尘到底能不能忍受得了马背上的生活。
“狄将军。”楚尘抱拳已示问好。
“立即出发。”狄罗比划一个向前前进的手势,大军井然有序的向前行进。
“老爷,等等,夫人有东西让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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