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下来,“那,寺庙这方怎么办?”
沈瑞收回视线,轻笑,“烧了吧,别让人看出来。”
十年了,他的耐心,告罄了,是你逼我的,嘉懿。
“是。”
很快这里就没人了,好像刚才那番决定几百个人生命的密谋从不存在一样。
吕奕蹲在地上,捏着一块石头指甲发白。
他想了许多,却什么都想不出来,他只有一只一百多人马的小兵,还都是新兵蛋子,没定力,没功力。沈瑞是坐拥天下的摄政王,光是府里养的护卫就能让他喝一壶,更别说他的死士和私兵。
“啊!”吕奕发狂的抓起身旁的草蔓,尖利的刺刺进肉里,猩红的鲜血顺着指缝流了出来。
难道就要眼睁睁看着他把公主掳回去然后再一辈子锁在他的后院?吕奕脑袋胀鼓,像风一样往回跑。
“砰!”“啊!”来到周棠住处,吕奕眼眶发红的推开门闯进去,惊奇一堆尖叫。
周棠刚坐下,突然推开的门发出巨大的声响,惊得她立刻又站了起来。看清来人,她松了一口气,下意识给他遮掩,“你在做什么,要捉贼出去捉,我们这没有。”
别的人听到也缓过来,明白虚惊一场,抱怨,“就是啊,我们这都只有我们几个,没有别的人进来。”
吕奕没理别人,径直走到周棠面前,抓着她手往外走。周棠挣了两下没挣开,立刻就意识到他的反常之处,停下挣扎,跟着他往外走,连他们是不是暴露了都没机会去想。
“到底怎么了,你说句话行不行,”终于到了偏僻的地方,周棠不能再跟着他走了,使劲甩开他的手,结果他捏的太紧了,甩不开,顾不上男女之别,抓着他的手,不肯再走一步。
吕奕停下脚步,手里实在的触感让他稍微清醒一下,“沈瑞要来带你走。”
“什么意思?”周棠没听明白,澄澈的双眼虽然有层死寂,却仍如当年,可以一看到底。
吕奕突然激动起来,抓着她肩膀,语速飞快,“我刚刚听到了,他要放火烧寺,然后趁乱把你带走!你快跟我走,等安全了你想去哪我再带你去哪。”
“什么?”周棠突然不挣扎了,双手无力的垂下,“你说的是真的?”
“千真万确,他和孙句一起说的,就在你们上午谈话那里!”
“原来是这样,”周棠喃喃自语,怪不得今年还没到时间他就上来了,话语里还试探问她走不走,原来是安排了这一招等着她……十年了,是该了结了。
她垂下眼睑,思忖片刻,下了结论,“我不能走。”
吕奕瞪着眼,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他以为她知道真相了就会跟他一起离开,不料她却只有这一句话,
“对不起,吕奕,”周棠已经完全冷静下来,该来的她怎么也躲不掉, “我不能走,我走了寺里几百个人都活不成了,而且,”周棠目光转向京城的方向,“我母,娘还在沈瑞手上,我走了她就不能活了。”
吕奕突然像泄了气的热气球,两眼迷茫,“那你怎么办,”你已经为了她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待了十年,难道还要继续下去?可吕奕说不出来让她自私的话,因为他知道皇后人很好,值得周棠为她这样做。
“那你怎么办?”吕奕蹲下.身,双手抱头,委屈得像个被抢了糖的大孩子,他怎么这么没用,连自己想保护的人都保护不了。
他暴躁的乱抓自己的杂毛,恨不得把自己挠出血。
“吕奕,”周棠纤细、骨节突出的手搭在他肩上,阻止他的自残,认真的看着他,黑色的眸子有着魔力般,吕奕看着看着突然安静下来。
周棠用她淡得和脸一个颜色的嘴唇说道,“这辈子谢谢你了,是我对不起你,我最后再求你一件事,等我走后帮我照顾我的娘,好不好?”
娘对沈瑞有恩,就算她死了他也不会杀她的,就是可能会过的凄苦一点,可她是没办法了,十年了,终于到解脱的时候了。
她眼神平静,又有种释然的轻松,似乎说的走是真的走,而不是去死,吕奕读懂了,他摇头,不肯抬头看苏婉,“我不走,我不走。”
“吕奕,”周棠声音沉下来,看着他抱头痛苦的挣扎,硬逼着自己硬下心肠,“你不帮我照顾我娘,我在黄泉之下都不得安生,你想看我死不瞑目吗。”
吕奕摇头,山一样的高大男子在无助的时候也只能像小孩子一样哗啦哗啦流眼泪,他跪在地上,什么都不顾的扑进苏婉怀里,抱住周棠的腰,头贴在她小腹上,滚烫的泪水打湿了周棠单薄的衣服。
他摇头,瓮声瓮气的嘶吼,“为什么要让我走,我这一生只有你了,你走了我怎么活,你怎么能这么自私,想让我一个人活下去。
“你这一辈子就从来没有答应过我一件事,现在我只求你别赶我,我不要走,求你别赶我,除了这件事我什么都答应你,求你了……”
吕奕像是要把这些年受的委屈都喊出来一样,流淌的泪水止都止不住,紧紧抱住周棠的腰不肯松手。
周棠抬手,慢慢的放到他的头上,仰头看天,把想要奔涌而出的泪水逼回去。
她这一生,对得起天,对得起地,对得起生养父母,大周臣民,唯有对不起吕奕,如果当初不救他,是不是他也就不会喜欢上她,他还是沈瑞身边最得力的副手,不用陪她到这个旮旯度过大好光阴,也不用像现在这样想和她一起去死。
“好,”像是一声叹息,周棠低头,无法再逼这个苦了一辈子的男人。
吕奕惊喜的抬头,她的泪水刚好滴进他的眼里,和着他的泪水流走,一如他们决定的。
我生你生,我死你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