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姑娘,姑娘。”她是被春桃唤醒的。
她朦胧地睁开眼,屋子里已经掌起了灯。
见她醒了,春桃挂起纱帐,问道:“姑娘,厨房送了晚膳过来,起来用了再睡?”
季云菀醒来有些迷糊,她埋在暖烘烘的被窝里不想动,带着鼻音软绵绵问道:“伯父们可回来了?”
“两位老爷还没回来,几位少爷倒是都回来了。”春桃顿了顿,看了她家姑娘一眼,支支吾吾道:“刚才三少爷身边的肖嬷嬷来过了,说……说三少爷要温书,就不来见姑娘了。”
春枝端着铜盆从外间进来,听见春桃的话,一时气不住,又想起姑娘叮嘱要谨言慎行,气鼓鼓小声道:“什么肖嬷嬷,老爷才去世几年,他们竟然连三少爷身边的嬷嬷都换了。”
季云菀靠在软枕上,微阖着眼睫没有说话。肖嬷嬷是老太太送到弟弟云庭身边的,老太太嫌弟弟原先身边的赵嬷嬷管的严又拘的紧,苦了她这个宝贝孙儿,就把赵嬷嬷调去了外院,送了肖嬷嬷过去弟弟身边服侍。
国公府三位老爷里,她爹是最为出众的,不仅满腹诗书,文采卓绝,样貌更是芝兰玉树,俊逸非凡,老太太也最为喜欢这个最小的儿子。后来爹爹去世,老太太悲痛欲绝,当时弟弟只有七岁,因为弟弟长得像爹爹,又是爹爹唯一的儿子,老太太就抱去了身边亲自抚养。
怜惜弟弟小小年纪就没了爹娘,老太太把他当成心肝肉,对他百依百顺,下人们凡事也都捧着他哄着他,去了老太太身边不过四年,弟弟就养成了一副嚣张蛮横,调皮捣蛋不思进取的性子。
当初弟弟被抱去老太太身边的时候,她也才十岁。之前爹爹在世的时候他们姐弟俩感情是极好的,但后来爹爹去世,她觉得她和弟弟在这国公府里无依无靠、寄人篱下,打定主意要督促弟弟好好读书,长大像爹爹一样。因此她事事管着弟弟,只要弟弟顽皮,就会训他惩罚他。弟弟渐渐开始怕她,后来去了老太太那里,弟弟更是借老太太来疏远她,两姐弟见面渐渐少了,后来刚给爹爹守完孝,她又被诬陷送去了庄子,就再也没见过弟弟了。
上一世她回来后,弟弟不来见她,她去找了弟弟好几次,见弟弟顽劣不堪,又急又气,还想和以前一样管着他。可是弟弟早就对她的管教厌烦了,两姐弟吵了几次架,放了狠话,她对弟弟寒了心,再也不愿意管他了,俩姐弟生生成了陌路。直到后来她出嫁那一日,弟弟追在身后唤她姐姐,看到少年眼里的泪花,她才明白弟弟心中是有她这个姐姐的,不管发生了什么事,血浓于水,他们始终是最亲的姐弟。
“不来就不来吧,温书要紧。”季云菀从床上起身,让春桃服侍她穿衣。
见姑娘一副完全不在意的模样,春枝惊讶道:“姑娘,在庄子的时候你还念叨想见三少爷,现在怎么……”
季云菀淡淡笑了笑,“如今回来了也不急于这一时,以后日子长着呢,总能见到面的。”
这一世她不会再那般严厉的管着弟弟,她想通了,就算弟弟不如爹爹读书好,只要他不做坏事,平安顺遂,喜乐康健,就足够了。
不过,她也不会主动去关心季云庭了,她要让那小子主动来找她。
春桃和春枝纳闷地互相看了一眼,虽然不知道姑娘为何会这般平静,但她们这些做下人的也不好说什么,服侍姑娘用了晚膳,又等姑娘重新歇息,两人也早早地歇下了。
大夫人的翠华院里,张嬷嬷正在给她禀告从庄子到回来一路上的所见所看。
“二姑娘瞧着似乎有很大不一样了,在庄子住了一年,去接的时候也不见有丝毫的愤懑委屈之色,反倒是礼数周全,落落大方,还问起府里老太太和夫人们的好。”
一旁给周氏捶腿的大丫鬟秋荷听了,笑着说道:“二姑娘从前那般娇弱的性子,我还以为她回来定会忍不住委屈的落泪呢,谁想到竟然那样镇静,大方得体。”
“她长大了。”想起白日里见到的小姑娘,周氏感慨道。
“是呢,二姑娘长开了,愈发的好看了,只是越来越像三夫人,若是像三老爷,何至于会这样。”张嬷嬷叹了口气,长得再美貌有什么用,没有父母撑腰,又不得老太太喜欢,在这国公府里日子注定不太好过。
秋荷也忍不住有些唏嘘,同样是三老爷的孩子,不过因为一个长得像爹,一个长得像娘,待遇就天壤之别。
“总归是咱们国公府的嫡小姐,还能苛待了她去?”周氏淡淡说了一声,吩咐张嬷嬷道:“锦绣院伺候的下人没剩几个了,你明日挑几个新进府的送过去。”
“是,夫人。”张嬷嬷应了一声,又回了几句话,才退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