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叶母掩上了书房的门。
常年未曾交过心的母子共处一室,两个人彼此都有些不自在。
“在说那些陈年往事之前,我有权利先为自己辩解几句吗?”
“当然。”叶清平坐在椅子上,神色凛然。
到底是自己生出来又亲手养大的孩子啊,她怎么会看不懂他的情绪呢。他人淡然的坐着,眼里脸上却都写满了急不可耐。
叶母爱怜的在空气中滑过他的脸颊,“妈是喜欢控制周边的事物,但不是无缘无故反对你和她在一起的。”
她曾一直担心儿子清心寡欲的谁都看不上,更害怕他孤独一生无所依靠。因此起初,在了解儿子有喜欢的人时她是高兴的。
可一个进入市医院没多久就勾搭上院长儿子,借此获得诸多手术机会而成为主治的女人,却在转眼之间勾搭上她儿子后,分手辞职进入仁和……
如此唯利是图、见利忘义的女人,怨不了她用排斥鄙夷的眼光看她。
叶清平已经有一颗残破的心脏了,她怎么能容忍有人在上面再捅一刀呢,即便只是可能性,她也绝不允许。
“可妈现在知道,是我没调查清楚事实,就先入为主有了偏见。”叶母叹气,言语间有些自责。
闻言,叶清平心头微动,忽的回忆起方才在客厅舅舅的道歉。他怎么还会不明白,在他不知晓的时候,他们大概已经调查了姜思依的家世。
叶清平露出一丝微不可查的冷嘲。
就像流传在大众耳里的那句话:富人可以大大方方的小气,那是节约。而穷人,却只能小心翼翼的大方,否则就会被鄙视小气。因为知道了姜思依养父母的身份,他们便立刻摈弃了对她嫌贫爱富的无端猜测。
虽然厌恶,叶清平却没有忘记自己的目的。
“妈是想说,既然她够得上妈和舅舅眼里的门当户对,所以你们愿意承认这个儿媳妇了?”
“不,清平……”叶母转身,绕过桌上的电脑,从书架上拿出了一份发黄的档案来,递给叶清平。“打开。”
“你记得你十二岁的时候,移植过一颗心脏吧。如果妈告诉你,现在在你身上的那颗心脏,原本属于一个叫姜思宇的男孩呢?”
叶母站的笔直,心里却是忐忑不安。
这份秘密在她肚子里埋藏了多年,几乎快要随着时光流逝遗忘。以至于在第一次听到姜思依这个名字时,她总觉得有股吊诡的熟悉感,明明极度排斥听到这个名字,却迟迟想不起来原因。
直到孤儿院的收养证明展示在她眼前。
此刻,在叶母脑海中反复回荡的,是十八年前那个暴雪弥漫的除夕。那晚,陌生男孩的离世换回了她的儿子垂危的性命,夹杂在其中的是一笔巨额的见不得光的金钱。
而她隐约记得,那个陌生男孩,有个年幼的妹妹。
……
叶清平垂眸翻动着手里的档案,目光久久停留在那张发黄到几乎模糊的照片上。
片刻后,他抬眸再次望向叶母。
“所以呢。”
叶清平的嗓音是平淡的了然,毫无知晓另一半身世的讶异和震惊。就像是,对于母亲慎之又慎才肯道出的往事,他早以知晓。
“就算如此,你还是坚持要和她在一起?”叶母问的很小心犹疑。
“我要。”他说。
——
感恩节过完,家里的人大多离开小镇,重返岗位。
养父母因为一场医学交流会在昨日离开了家里前往西雅图。
在送别了最后离开的在华盛顿开设了私人医院的叔叔婶婶后,姜思依彻底闲了下来。
乔妍出门购物去了,“反正叶三说了都给报销,不去白不去。”她的本意当然是要拉着姜思依一起的,但遭到了姜思依的无情拒绝。
算起来,她回到美国已经快要两周有余。
这也是他们分开的时间。
姜思依靠在秋千上,垂头丧气。
前几日和家人的团聚以及热闹的氛围还勉强让她有事可做。现在周遭一切都安静下来,胸口的憋闷就再也忽视不了。
她清楚,那是因为思念。
Sue打了电话过来,告知了她回纽约的消息,却半句不提国内的情况。等她想问是否善后完毕,Sue便以要倒时差为由挂断了电话。
挂断电话之前,Sue还语气玩味的告知她,“要有耐心。”
姜思依心头一赧,也不敢再追问。
眼瞧着太阳即将落山,姜思依收起毯子正要往屋里走去,却因为忘了外套又返了回来。
再起身,背后便是一暖,熟悉的味道钻到鼻腔里,姜思依眼里顿时一股热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