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今日之辱,收不住脾气动了手。到时还清顾老夫人别与我相公计较。”
话说到这里,顾老夫人明白顾芸娘的动机。
她想要顾五被放逐出顾府,并且不再对余多味横加干预。若是他再打余多味的主意,苏景年下手,顾五就得吃了这哑巴亏。
何况,顾老夫人知道苏景年做事不计后果,就算顾芸娘没有这个要求,听了顾芸娘的威胁,顾老夫人也不敢将顾五留在京城。
这件事原来是顾家占理,最后演变到如今无法收场的地步。
顾老夫人心知这事传出去,顾家脸上无关。
两权相害取其轻,目光一沉,冷厉道:“孽子,还不给苏夫人赔罪!”
顾五不肯认错,他根本就没有错,可他到底畏惧顾老夫人,忍下心里的不甘,一句话从牙缝中磨出来。
“苏夫人,对不起,今日我冒犯了你。”
顾芸娘仍是没有回话。
“孽子得了失心疯,唐突苏夫人,还请你大度原谅他这一次。为了表明顾家的诚意,今日便命人将他送去祖籍养病。”顾老夫人叹息道:“多味跟在你身边,我是很放心,日后若是得空,大可带他来府中玩耍。”
她给云萝使一个眼色。
云萝愧疚道:“芸娘,我们离开京城,回去祖籍,再不会回京,你大可安心。”
顾府中的人接连发声,希望顾芸娘顾及自身的名声,就此平息此事。
顾芸娘勉强松口道:“顾五爷这病得好好养着,我相公很记仇的,顾五爷今日的举动,但凡是个真男人,都无法忍受。寻常小事他都能记着四五年不能忘怀,这等辱妻之恨,只怕没有个十几二十年,不能忘了。”顿了顿,看着顾老夫人难看的脸色,顾芸娘继续说道:“老夫人一片慈母心,不是谁都能够体谅,念在你诚心赔罪,云萝又是我姐姐的份上,我善意的给你一句提醒,派人护着顾五爷的安危,我怕相公不放心顾五爷是个老实的人,会安排人盯着他,免得他卷土重来,记恨今日一事报复我们。到时候让相公生出误会,我求情也无用。”
顾老夫人脸色铁青,喉间涌上一股腥甜。
顾芸娘方才寻死觅活,眼下伶牙俐齿,头头是道。
明着为他们思量谋算,暗中之意却是在威胁她!
让她找人盯着顾五,不许顾五擅自离开祖籍。
如若不然,苏景年将他当做回来寻仇,先下手为强,到时候顾府就别怪她没有率先提醒!
顾老夫人咬牙切齿,还未开口,婢女慌张的进来说道:“老夫人,苏将军来了!”
顾老夫人想不了其他,连忙说道:“快!快将五儿从后门抬上马车,即刻去祖籍!”
“老夫人,箱笼还未收拾……”
“我自有安排!”顾老夫人生怕慢了,苏景年冲进来,二话不说对顾五下手。“明日将箱笼收拾好,安排人快马加鞭送去。”
侍从立即抬着顾五离开。
“你杵在这里做什么?还不跟上去伺候五儿!”顾老夫人憋着一肚子火气,朝云萝发作。
云萝垂着眼睫道:“母亲,冤有头,债有主,将军不是是非不分之人。姐儿还小,匆忙赶路,对她身体不好。就由爷先去祖籍,下人将老宅收拾干净,我们去的时候,正好可以入住。”
顾五八成是废了,去了祖籍,没有人能够压住她,顾老夫人还指望她伺候顾五,不会想着将她休了。因此,云萝头一回硬气,没有遵从顾老夫人的话行事。
顾老夫人脸色阴沉,到底没有说什么,对顾芸娘道:“苏夫人,还请你记得方才的话。”
“只要顾老夫人按照我说的做,顾五爷不会有性命之忧。”
顾芸娘说完这句话,略微颔首,便跨门而出。今日的事情,比她想象中还要顺利。果然,顾老夫人注重颜面,无论她话中真假,只要顾五动了这份心思,她都不敢声张。
闹大了,对顾家没有好处。
而且顾老夫人须得顾虑她是不是有备而来,若是有备而来,只怕还会有致命的东西,让顾五无法定罪!
所以顾老夫人查都不查,便顺了她的心意。
顾芸娘皱紧眉心,只怕这只是其中一部分原因,还有便是她身体怕是不行了,对顾五太过失望,担心他行事太荒唐,等她故去,家中兄长不会全力护他,不如借着这个机会,将顾五送出京城。
顾家的祖籍在云阳,与梨花村一南一北,不必担心顾五能兴风作浪。
何况,她不止是图谋这一桩事。
“等一等!”
云萝追出来。
顾芸娘停驻脚步,率先开口道:“我们之间无话可说,我已经与爹娘断绝关系,余宝音被丁氏养坏根子,几次要害余多味,最后差点搭上自己的性命,在她的外祖家中养病。你若觉得愧对我,派人将余宝音接到身边养着,好好教导她,等她大了,在云阳给她议亲,别回来了。”
一南一北,余宝音是好是坏,都妨碍不了她。
顾芸娘很放心。
否则,以余宝音的性子,即便在韩氏那儿,日子过得清贫,只怕还会找上门来,就是一个隐患。
“我会把她接走。”云萝已经知道梨花村的事情,涩然道:“对不起。”
“太迟了。”
顾芸娘抬步走出院子,正好遇见浑身散发出戾气的苏景年。
“你怎么才来?我等你很久了。”顾芸娘灿然笑开,泪痕绷着皮肤,干巴巴的,不等苏景年责问,将自己的手塞在他的掌心,“我眼睛哭疼了,你给我敷一敷,不然明日得肿了。”
顾府发生的事情,只字不提。
苏景年早已从浣纱口中得知事情原委,心里又惊又怒,气顾五好大的狗胆,敢觊觎他的女人。又气顾芸娘不爱惜自己,明知有陷阱,仍是去赴约。
看着她眼圈、鼻尖发红,眼睫上仍是有些湿意,颇有些可怜。没心没肺朝他嫣然一笑,柔软的手被他握在掌心,娇声指使他为她敷眼睛,似乎想起明日眼睛会肿的情形,有些郁闷的噘起嘴。
所有纷杂的情绪与未出口的严厉言词,全都揉碎成一团,塞回了肚子里。
“该!”
苏景年握紧了她的手,牵着她出府,坐上马车,揽着她躺在腿上,宽厚的手掌交握搓热,捂在他的眼睛上。
顾芸娘安静地枕在他腿上,任由他一次次搓热自己的手,给她敷着眼睛。
静静地享受两个人之间为数不多的相处。
可她再如何珍惜,再如何祈求着时间慢一点走,分别的这一日转眼便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