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衣柜的时候,脸色就沉了下来,问题出在衣裳上。
“枝枝,衣服有问题?”
商枝不禁看向顾芸娘,颔首道:“香丸里面有麝香等物,有堕胎的功效。”
琉璃面色发白道:“大夫人有孕嗜睡,她掌管着侯府的庶务,需要提神管事,对账。大夫人在别处闻到苏合香,说这种香很好闻,闻着有一些精神,奴婢便去药房领苏合香给大夫人点上,又将香丸熏衣裳。奴婢不懂这些,以为只有苏合香,不知道里面有麝香……”
商枝抿唇道:“麝香的成分少,容易被苏合香与樟脑的气味掩盖,如果衣柜的衣裳不是刚刚熏制,对气味不敏感的话,闻不出来。”
她最近这段时候没有来苏府,来了苏府也没有与姜皎月近身在一起,才没有发现她身上的气息不对劲。
今日姜皎月又去祠堂里待了许久,身上又染了檀香,熏染的苏合香反而淡去了。
商枝皱了皱鼻子,“屋子里不是苏合香,点的是沉香。”如果真的有问题,只怕姜皎月在别处闻到的苏合香也是一个引子,“你们在何处闻的苏合香?”
“时日太久,奴婢记不清了。”琉璃道:“昨日正好用完了,奴婢去药房领,也没有苏合香,便用了剩下的沉香。昨日夫人吩咐奴婢去准备祭品,衣柜里的衣裳没有来得及用沉香熏。”
袁雯萱袖中的手握紧了。
商枝眼睫一颤,突然想到什么,她快步去往祠堂。
祠堂里已经被打扫干净,檀香袅袅,分辨不出其他的气味。
而往日不会这么早将祠堂收拾干净,并且特地打开窗子透气。透什么气?显然是将不该存留的气息给冲淡,毁灭证据!
“香灰呢?”商枝问看守祠堂的婢女。
婢女吓一跳,磕磕巴巴道:“倒……倒了……”
“倒在哪里了?”商枝觉得不可能是意外,怎么会那么巧,苏合香用完了,姜皎月就发作了?
而且也不会在今日就发作,一定是在其他的地方下了一剂猛药!
只不过背后的人太心急了,如果再缓上几天,等姜皎月的衣服全都用沉香熏,彻底掩盖住苏合香里的麝香气味,或许真的能瞒天过海!
商枝心中冷笑一声,只怕暗地里的人没有想到,昨日姜皎月那儿没有苏合香,房间里是被沉香替代,衣裳还来不及熏,所以留下了痕迹,让她有迹可循。否则等香味全都淡去,即便盘问起来,琉璃只知道是苏合香。
苏合香单用没有堕胎的功效。
找不到证据,只能当做是意外,让背后之人逍遥法外!
若是要动手,手伸不到大房里面去,今日顾芸娘要祭拜苏家列祖列宗,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所以商枝猜测动手的地方在祠堂,她看着打扫纤尘不染的祠堂,就知道一定有问题!
婢女战战兢兢道:“香……香灰可以……可以做肥料,奴……奴婢倒进粪坑了……”
商枝目光冰冷的盯着婢女,良久将她扔在地上,满面寒霜去往大房。
府里的东西全都是姜皎月一手操办,她不可能会害自己。商枝想要抓起婢女来问祠堂有谁进来过,可证据已经被毁灭,他们抵死不认,撬不开嘴。她放弃往这里去查,只能从苏合香那边查找线索。
婢女双腿发软,跌坐在上,擦拭额头上的冷汗。
顾芸娘在拱门外遇见商枝,问道:“枝枝,发现什么了吗?”
“大哥查到了吗?”商枝怒气沉沉的问。
“捆了药房的郎中问话,郎中说香丸是大嫂采买的,大嫂办事稳妥,向来没有出事过,郎中听说要提神的苏合香,也没有细看,将一盒香全给了琉璃,想必在府外就被人动手了。大伯兄派人去买香丸的地方盘查,暂时还没有那么快有消息。”顾芸娘见商枝脸色难看,心里叹息一声,不由说道:“大嫂腹部不痛了,这是好征兆。”
商枝神色淡淡的点头。
两人一前一后的去大房,姜皎月已经睡了,药里有安眠的成分。
一行人坐在外屋。
商枝将她怀疑祠堂里的事情说出来。
屋子里气氛冷凝,压抑的让人难以喘息。
谁都没有说话。
袁雯萱在这窒息的沉默中,心里愈发的不安。
祠堂的事情属实,就确定是府里的人动的手。
而琉璃交代,苏合香用了有一个月。
苏景年与顾芸娘回京半个月都没有,自然是没有任何的嫌疑。
苏易克制着怒火,等着他的人传来消息。
苏越双手紧紧握着扶椅,指骨发白,姜皎月生不出孩子,得利最大的是袁雯萱。
时间段来说,顾芸娘根本没有机会。
而之前袁雯萱的种种言行,都指向她是凶手。
苏越颓然的靠在椅背上,狠狠闭上眼睛。
他最不希望是袁雯萱干的。
可这种情况微乎其微。
因为除了她,其他人没有动机。
她到底是没有听他的劝,苏越难掩心中失望。
真相揭露出来,罪魁祸首是他的妻子,鑫哥儿的娘亲,苏越没有脸见大哥大嫂。
而就在这个时候,暗卫回来,跪在地上道:“回侯爷的话,当初卖香丸的伙计,意识到拿错香了,准备告诉采买的管事,后来听说侯夫人有孕,担忧苏合香用在她的屋子里出事,心知闯了祸事,连夜潜逃,不知去向。”
商枝垂下眼睫,暗道背地里的人真的是好本事,如果不是心急一步,然后琉璃又因为事情耽误了,留下证据让她觉察到端倪,只怕真的就是一场‘误会’!一场因为伙计疏忽,闯下的祸事!
正是因为有祠堂的粉饰太平,商枝才认定这并非是一场意外!
顾芸娘排除嫌疑,商枝的目光在袁雯萱身上打转,这个二嫂近来不太安份。
苏易知道事情暂时没有一个结果,他心里也知道是谁,看了一眼苏越,“都下去吧。”
“大哥……”商枝想说什么,苏易摆了摆手,“折腾半日,都累了。夜色深沉,我让人送你回去。”
商枝知道大哥的用心,他也怀疑是袁雯萱,但是手里没有证据,他才没有捅破,担心会妨碍兄弟感情。而这件事,明眼人都知道是谁,只不过是缺少证据。所以苏越若是在意兄弟情分,就该有所表示。
她想通了苏易的用意,商枝便离开了。
苏景年带着顾芸娘离开。
苏越坐着没有动,他睁开眼睛,眼底布满血丝,冷冷盯着袁雯萱。
“你不打算说什么?”
袁雯萱头皮发麻,脸上勉强维持笑意,“我们先回去,不打扰大嫂休息。”
苏越一颗心坠进冰窟。
苏易疲惫道:“你们也回去。”
苏越一拳狠狠砸在扶手上,扶手龟裂,吓得袁雯萱脸色苍白。
他满面怒火,凶狠的瞪袁雯萱一眼,大步离开。
袁雯萱深吸一口气,稳住心神,一眼都不敢看苏易,紧跟着仓促离开。
苏易望着苏越与袁雯萱离开的身影,眼底闪过厉色。回到内室,就看见姜皎月盯着帐顶,他坐在床榻边,哑声问道:“好些了吗?”
“是二弟妹吗?”姜皎月侧头看向苏易。
苏易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没有证据。”
“就是她,对吗?”姜皎月固执认定是袁雯萱要害她,除了袁雯萱,她想不出还有谁!并且能够号令府中的下人!
苏易沉默不语。
姜皎月眼底积蓄着水汽,喉口哽咽,“我处处忍让她,她都已经是为人母,为何处处针对我?就因为我是侯夫人?即便我生不出孩子,她也越不过我去!我就算在宗室里过继一个孩子,世子的封号也轮不到她的孩子!她怎么那么狠心?谁给她的权利,剥夺我孩子的性命?剥夺我做母亲的权利?二弟对她还不够好吗?她若瞧不上二弟,当初就不答应这门亲事,我们谁逼迫她了?”
想到她差一点点就痛失孩子,姜皎月没法冷静,心里对袁雯萱生出恨意!
这上京谁家女儿不想嫁进苏家,偏她袁雯萱好命嫁进来,却不知满足!
苏易将情绪激动的姜皎月拢进怀中,拭去她眼角的泪珠,“你别生气,小心动了胎气,孩子还没有过危险期。”见姜皎月眼底浮现担忧,又因为他没有做主,给她和孩子一个公道,埋怨的瞪着他,长叹一声道:“二弟心里是明白人,只是差了明面上的证据而已。他若是要护着袁雯萱,明日我就让他们搬出侯府。正好母亲年事已高,独自居住在铜雀街我也不放心,他们住过去有个照应。”
姜皎月不甘心她受这么大的罪,还要忍气吞声,息事宁人,就这么让他们搬出去住。
可苏易这么做,不是为了袁雯萱,而是为了苏越。
在他的心里,兄弟情胜过一切吗?
姜皎月有些委屈,压下心里的酸楚,希望苏越别辜负了苏易兄弟情深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