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街边望着路灯抽烟,直到天亮。
可惜,醉得了人,醉不了心。
不知不觉,我们又喝到十二点多,排档里就剩两桌人。女老板撤掉凉透的菜,端来三碗面条,仰脖灌了杯啤酒:“老友湿面,用的桂林辣椒酱。”
月饼拿起筷子搅拌着,滑顺的面条蘸饱汤汁,却又放下筷子。
“老板,我们天天来这里吃宵夜,也过来喝两杯。”旁边一桌刺龙画虎的爷们起哄,“今晚陪我们玩玩。”
“哈哈……平时假正经得很,有帅哥就倒贴,老牛吃嫩草。”
“老公死了,妹妹疯了,没人管咯,想干吗就干吗!”
女老板仿佛没听到,自顾自地喝酒。
“啪”!月饼拗断筷子,眯着眼睛慢慢站起。
“月无华,坐下!”女老板拉着月饼胳膊。
我心说不好,这群人要找死。急忙过去喝了杯酒:“这酒我干了,给你们道个歉,咱各喝各的,啥事儿没有。”
那几个人听我是北方口音,用方言大声说着什么,笑得更加嚣张。为首的胖子捡起一个烟头扔进酒杯,吐进一口浓痰:“把这杯喝了,什么都没发生。”
我赔着笑脸,火苗在心里噌噌乱窜。正要动手,一个啤酒瓶子飞来,正中胖子脑门。胖子鲜血长流,额头肥肉里插着几块玻璃碴子,捂着脑袋哀号。马仔们没想到月饼真敢动手,一时间呆住了。
月饼嘴角挂着一丝笑容,拍着胖子的油脸,很认真地指着那杯酒:“把这杯喝了,什么都没发生。”
马仔们这才反应过来,砸瓶子举板凳嗷号着动手。
我叹了口气,好久没和“人”打架了。
街头械斗的过程不值一提,两三分钟工夫,小兔崽子们跑得干干净净,压抑在心头好几天的闷气倒是发泄出来了。
“南少侠身手不错,看来还没生锈。”月饼摸了摸鼻子,回桌捞着面条就吃。
“你丫醉生梦死,又不是我花天酒地。”我心里彻底痛快了。
月饼,终于回来了。一碗面吃个底朝天,他摸着肚子长呼口气:“姐,辣椒加少了,油味儿太大,别不是用了地沟油吧?”
女老板总算有了笑脸,眼睛弯成两道月亮:“一跑就是好多年,还是这么贫嘴。”
月饼伸个懒腰:“当年做错事,没脸回来。”
“那天一进店我就知道是你。也不想想谁教你的蛊术,当着我的面用蛊虫易容,你以为姐真的老了?”
“这不是刚说了么?没脸见你而已。”
月饼喊女老板“姐”,我一点儿也不意外。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太多,就算女老板突然摘下一张人皮面具变成阿姨,月饼喊声“妈”我都不会皱眉头。我虽然很想问问怎么回事,但亲人唠嗑我还是少插嘴的好。
“叫我阿萍就行,叫姐姐都叫老了。”阿萍觉得我受到冷落,打了个招呼。
“他是南晓楼,外号‘南瓜’,这几年我们……”月饼话音未落,阿萍眼睛一亮,说道:“你是写小说的羊行戳?”
我眼前一黑,一口老血郁结胸口差点喷出来。
“姐,那字念che,四声。”
“我读书少,认字不多。我是你粉丝,你的书我全看过。还想着真巧,主角居然和阿华一个名字?没想到见到活的作者了。”阿萍竹筒倒豆子般絮叨着,“阿屮,我去拿书,你一定给我签个名。”
阿萍的南方口音把“che”念成“ce”,听起来就是“阿厕”,我怎么听怎么别扭,赔着笑脸说道:“萍姐,您叫我南瓜就好。”
“叫什么无所谓,一定给我签名。”阿萍背影婀娜地进了餐馆。我啧啧赞叹,有前有后,熟女诱惑啊!
排档里只剩我们俩人,还有一地碎酒瓶子,几把砸坏的椅子。
“我警告你,别打我姐主意!”月饼收拾着桌椅,“阿戳,别装大爷,帮忙拾掇。还真拿自己当名人了?”
“你丫还是像前几天一言不发得了。”我闷闷地摞着碗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