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准备告诉他们?”
“有些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我灌了口扎啤,再没言语。月饼眯着眼睛,嘴角扬着笑:“南瓜,别纠结了。秘密,不能分享,只能保存。”
扎啤滑过食道,透心的凉意多少缓解了压抑的情绪,我舒口气,刚想点根烟,才发现烟盒空了。
“我去买烟,不醉不归。”月饼起身走了。
烧烤摊人声鼎沸,食客们嘴角沾着油星子,举着酒杯你来我往。我招呼伙计把烤串再热热,仰脖又灌了一杯,突然很羡慕——这种生活真好。
“咚……咚……”
鼓声从身后响起,我回头看去。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背着吉他,腰间别着一面鬼面花纹的红色小鼓,挨桌询问食客:“点首歌么?”
小姑娘身材不错,我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古铜色皮肤,牛仔裤加衬衣,脸颊有两块淡淡的高原红,眉毛浓密,透着一股野性的健康美。
食客们摆手拒绝,小姑娘略微失望,看到我盯着她,拍着鼓走过来:“点歌么?”
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鼓声既熟悉又奇怪,每响一声就好像有什么东西钻进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我叫卓玛,”小姑娘自我介绍,“藏语的意思是‘度母’,很美丽的女神。”
我摆摆手:“不点歌。”
卓玛又拍着鼓,我的心脏如同被一只手狠狠攥住再缓缓松开,憋得生疼。
“听我讲一个故事吧。”卓玛很大方地坐下,自顾自倒了杯啤酒一饮而尽,高原红艳得像血,“反正今晚我也没生意咯。”
我心里不快,正要发作,卓玛连续拍了六下,鼓声长短不一。我居然说不出话,直挺挺地坐着,听着她的讲述——
王朝崩溃后,旧贵族、豪族趁势而起,成了称霸一方的农奴主,享尽荣华富贵,过着纸醉金迷的生活。
日子过久了,难免索然无味,农奴主们把取乐的目标瞄向农奴,以酷刑虐杀为乐。当“在农奴脑门凿个洞,倒入铅水”这种酷刑都不再引起农奴主兴趣的时候,有个叫桑格的农奴主想出了一个残酷的死亡游戏——人獒角斗。
“人獒”的培养过程异常残忍。初生的婴儿扔给哺乳的母獒,如果没有被母獒吃掉,反而用奶汁抚养,说明婴儿生来具备獒性,成为“人獒胚子”。经过与獒的长期生活,婴儿长大后完全丧失了人的意识,把自己当做獒。连体形相貌都像獒,体毛浓密,手脚指甲锋利,粗鼻利齿,完全兽化。
人獒长到十岁开始接受搏斗训练,然后参加一年一度的“人獒之战。”双方派出最凶残的人獒参加比赛,取得最后胜利的人獒,获得“人獒王”的封号,和真正的獒王进行决斗。
人獒再凶猛,又怎么是獒的对手?往往没几个回合,就被獒王撕得稀烂。农奴主们根本不在意谁输谁赢,只有人獒临死前的哀嚎,才能彻底满足他们变态的欲望。
在那个农奴没有任何尊严的年代,许多农奴家的的孩子一出生就被夺走。牧民们冒着冻死的危险翻越皑皑雪山,从大雪山逃到外地,也不愿孩子遭此毒手,但是生还者屈指可数。也有一些更贫苦的牧民,把出生的孩子卖给农奴主,换来一头牦牛维持生计。
为了培养更强的人獒,农奴主们把腐肉用铁签串起来,悬挂笼子顶端,饥饿的人獒为了吃到肉块,会拼命地蹦跃,不但能增强肌肉力量,而且他们常年以腐尸为食,牙齿浸着尸毒,在搏斗中咬到对手,还会让对方中毒。
残忍血腥的死亡游戏持续了许多年,终于在一次“人獒之战”即将开始时,突然结束了。
原因无人知晓,据说有位农奴主丹增松格,小时候骑马跌落,双眼被乱石刺瞎,又遇到狼群围攻,被自家豢养的人獒舍命救出,一路摸爬着回了家,自此幡然醒悟,一心向佛,善待牧民。他成年之后,把所有家产分给农奴主们,只求取消这种灭绝人性的游戏。
传说不知道真假,自此再无“人獒之战”,而当地多了一位盲目疤脸僧人。他游走各地,为牧民治病,制作天珠惠赐祈福,只收少量的食物做医资。牧民们称他“洛桑多吉”,意思是“心地善良的金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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