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氏的孩子取了名叫廷安,小名叫平哥儿,何朴松取的,说是只要他平平安安的长大成人就好。老太爷见何朴松自己还忙乎不过来,便暂时交由梁氏照顾着,柳姨娘则时常地去看看。因为二房离得近,琉璃也常去瞧瞧他,孩子长得很可爱,粉嘟嘟地,还不会笑,很安静。
丧事办完后,琉璃让浣华在倚寿园住了几日。前后不过个把月,浣华已经瘦脱了形,每日里总是呆呆地看着窗外,再也不是从前那个活泼爽朗的姑娘了。琉璃无事时,也拉着她去看平哥儿。巧的是,见了浣华,平哥儿就盯着她看,一开始浣华不忍见,扭头就掉眼泪。后来时日长了,平哥儿见了她哭,便也哭,浣华就只好抱他,才将他抱起来,他倒是冲她咧嘴笑了。
浣华忍不住,放了他便冲回倚寿园大哭。
琉璃追回来,等她哭够了,将她扶到榻上坐着,两厢无语了半日,她递了绢子给她擦眼泪,说道:“事已至此,哭也是没有用的。你要是个有担当的,就该在这个时候站起来,帮着三叔把三房打理好。你也知道宁姨娘那头是不省心的,平哥儿还小,往后要人照顾的日子还长,总不能一直让二婶看着。这府里安着心眼儿的人四处都是,将来若有个好歹,她也不敢担这个责任。三房的事,还得三房的人来。”
浣华抽噎着,哑着嗓子道:“我能怎么做?我一看到他我心里就刀绞似的疼,就想到他娘是被我害死的——”
琉璃迅速地伸手将她嘴捂住:“这样的话,往后再也不要说了!”
浣华怔怔看了她片刻,点了点头。
琉璃把手放了,沉下脸道:“人已经死了,我们都没有办法了。就算你不下手,齐氏也总要面对贪墨公中银子的事。我知道你不是个恶毒的人,只是方法错了,你要是还陷在这个泥坑里总不出来,那死的人会更多!你想害死你自己,再害死你亲娘吗?”
浣华睁大眼睛,咬着下唇低了头下去。
琉璃叹了口气,缓下神色来:“我知道你心里内疚,可是光自责是没有用的,你得想办法弥补。把你该承担的责任承担起来,既然你母亲泉下能安,也要让活着的人能够平安健康的活下去。如果你记着你母亲待你的好,那就坚强地站起来,把平哥儿照顾好,把他应得的关爱加倍的给他。而不是逃避,知道吗?”
浣华呆呆地看着前方,眼泪又滚下来。谁也没有教过她要自己承担责任,她只知道如果不是她的冲动与冒失,齐氏也许不会死。因为这层内疚,她几乎有了削发出家的冲动,她甚至想不起可以做些什么,也不想去见平哥儿,平哥儿就像是齐氏留给她的一把刀,见她一回就扎她一次。
眼下琉璃居然让她去照顾他!天知道,她根本就不敢靠近他,不敢看他的眼睛,那个看上去还很弱小的婴儿,却可以把她整个人击碎。
可是琉璃的话又像鼓槌一样点醒了她,让她知道自己这辈子原来还有事可做,还可以把对齐氏的死的愧疚补偿到平哥儿身上,自己的生命还有意义!于是,她那即将被自责而摁压死的心又似乎有些活气儿了。
与其自责而死,不如迎难而上!也许琉璃能走到今日,也是凭的这样的信念罢。
她含泪转过头,看了眼对面的少女。
琉璃知道她要时间缓冲,也没有催她,自顾自拿起一旁水壶放到小炉子上温着。
“你说的对,我不该再这样下去了。” 浣华盯着冒着热气的水壶,幽幽吐了口气,擦干眼泪下了地,说道:“我拿那个去胁迫她,本就是为着保护我娘。如果我再这么消沉下去,反倒会便宜了别人。结果倒是得不偿失了。”
琉璃抬起头来,看她一眼,有条不紊沏了两碗茶,递了碗过去给她,说道:“总算是想明白了。那么现在,你就听我的。”
浣华嗯了声,重重点头。
琉璃叹了口气,说道:“你先想办法让你母亲把这孩子的养护权拿过来。三叔有情有义,他对齐氏感情极深,如今又漫延到孩子。你让你母亲好好地照顾好孩子,纵使三叔将来要续弦,起码也要等这三年过去。有三年的时间,足够令三叔对真心关心这孩子的人关注起来了。将来就是有了新夫人来,凭着对孩子的好,柳姨娘也能够站得住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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