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舒景自己也同意。卫长嬴想再写信与丈夫确认一遍,但听说丈夫如今事务繁忙,几乎每天只能睡一两个时辰,想想既然他有话在先,还是不要再烦他一遍了。
于是她写了同意的信,打发人送去凤州。
送信的人才走两三天的光景,帝都有消息传来——苏鱼舞南下了。
由于戎人从东胡撤兵,转攻西凉,东胡得到了喘息之机,原本被刘家死活扣在东胡协防的那支青州军当然也腾出了手。
……这时候距离苏秀葳身故,已经有半年了。
他跟苏秀茗都是身负重伤、被部下拼死抢出的。兄弟两个一路收罗残兵,一路往青州回撤。最后青州留守的军队出来接应到他们时,两个人都奄奄一息了。
苏秀茗命大撑了下来,苏秀葳却在病榻上缠绵近月之后撒手而去。
说来他走的也是满腹心事,不仅仅遗憾于往后独子无人庇护,而且一子一女都没能在跟前。最后还是苏若潜一家替他哭的灵。
早先苏秀葳这个舅父也是姑父的噩耗传到西凉时,卫长嬴还伤感了几日。
但现在听说苏鱼舞率军南下,兵锋直指帝都,她心里忽然像被浇了冰水一样,凉得沁骨。
“舒明是在帝都失踪的,如今是落到了戎人手里。戎人哪有那么大的能耐,从帝都中、从霍照玉的眼皮底下把舒明不留痕迹的弄走?”有这样能耐的当然不只有苏家或刘家,问题是从沈舒明落到戎人手里看看谁得了好处,基本上嫌疑之人就可以推测出来了。
只是卫长嬴出阁以后深受二姑姑的照拂,对卫郑音所出的表姐跟表弟心存好感,没有十分明显的征兆,她不愿意这么去想。
但现在……怎么想都觉得……
“前两日迭翠关那边报过来,道是戎人拿着舒明,日日叫阵……闹得夫君很是头疼。”卫长嬴深深叹了口气,“舒明怎么就那么不懂事呢?”
不过这样的话也就能关起门来跟黄氏、贺氏说两句。
否则侄子身陷敌营,做婶母的还一个劲儿的埋怨他,到底显得有些刻薄了。
黄氏不欲她烦心,就拣远处的事来说:“京畿就那么点子人,如今苏五公子要为父报仇,也不知道霍太师要如何抵挡?”
“倒也未必是他抵挡,许宗文与闻伢子都不会坐视苏五表弟占了帝都的。”卫长嬴淡淡的道,“出了东胡,可是先经过许宗文的地盘。”
“这次戎人来得忒是古怪。”贺氏没有黄氏这么细心,还在说眼下最烦心的那件事,“先不说他们怎么从帝都劫持了大公子的,就说他们拿了大公子就直奔玄水四城……戎人又不是秋狄,以前都是跟刘家纠缠,都几十年没跟咱们西凉军动过兵戈了,这次怎么会这样呢?”
卫长嬴怔了一怔,道:“许是舒明告诉他们的罢,大哥生前的心腹,舒明总该听说过些。毕竟几年前父亲硬迫着舒明跟五弟、五弟妹到西凉来磨砺,大哥向来最疼孩子,哪能不告诉他些可靠之人?防着危急时刻可用?”
“纵然如此,但戎人打咱们西凉有什么意思?”贺氏不解的道,“西凉苦寒是众所周知的。再往东的云州等地虽然要好一点,可比起肥沃的中原来可是差得远了。从西凉打到中原,哪有从东胡入手来的轻松?再者,刘家之前连败几场,摆明了不太经受得起戎人再一次大规模的进犯了。倒是咱们西凉兵强马壮,这些戎人难道以为靠大公子就能让咱们西凉上下都对他们纳头便拜不成?”
卫长嬴也觉得不可能,叹了口气:“但至少目前是在僵持着的,夫君为这个已经很烦心了。”
“大公子到底是大老爷唯一的男嗣,场面上也得商谈一番不是?”黄氏道,“过上些日子,阀主就好下定决心了。”
卫长嬴听了这话越发觉得心里堵得慌,这样的话沈藏锋不念长兄断后之情、舍弃长兄唯一骨血的名声是落定了。早知道有今日,当初说什么也不让沈舒明进京啊!
这时候怜菊进来打断了主仆三人,禀告道:“季小姐来了。”
“着她进来吧。”卫长嬴点一点头,吩咐道。
季伊人现在过来,无非就是两种可能:一种是问朱磊;第二种是想回家一趟。
卫长嬴琢磨着若是第一种可能的话,怎么让她对朱磊彻底死心……结果季伊人一进来,草草行过礼,却没跟卫长嬴说话,而是气急败坏的看向贺氏:“贺姑姑!你明知道我喜欢朱磊,却悄悄的给他定亲,这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