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西凉军现在正要向南方大批购买粮草,虽然说这军费暂时由战利品来替代,还用不着卫长嬴这里的内账去填补,可若有周转不过来的情况,内账这里肯定是要支援的。
好在无论黄氏还是贺氏都是做账的高手。
不过在这里,黄氏倒是给了她一个建议:“其实夫人何必要让陈福带钱回去给老夫人?横竖也就两三年光景,瑞羽堂的账,向来不是老夫人就是家里夫人管着的,这两位都是顶顶心疼夫人您的人,哪能不帮您呢?不如就请老夫人跟家里的夫人采买起来,等到了时日,难为老爷还肯白受吗?”
卫长嬴微蹙眉:“会不会太叫家里操心了?”
“瑞羽堂如今能有什么烦心事呢?无非就是苏家小姐没有了,士族又遭了浩劫,五公子的正妻人选又得再挑而已。”黄氏道,“老夫人跟家里的夫人怕是巴不得能给您搭把手。您看着罢,您就是把钱给了陈福带回去,过不了几日也一准会送回来的。”
她声音一低,“这瑞羽堂往后就是家里大老爷跟五公子的,难为大老爷和五公子,还会同夫人您计较这些?”
“……唉,说到长风的婚事,如今还真是……”卫长嬴双眉蹙得更深,喃喃道,“先前贵女纷纷身陨,如今侥幸活下来的,也都戴了重孝。难道让长风再等两三年吗?”
她这里替弟弟忧愁时,帝都皇城。
福瑞宫里,清欣公主觑着蔡王太后午后小憩、端木芯淼被请去端木家给端木无忧父子诊断的光景,换了一身宫人服饰,悄悄的溜到了福瑞宫的角落里。
一名衣裙半旧不新的年长宫女
已经在花树后等着了,见到她过来,忙转出树后,朝她招一招手。
清欣公主提着裙裾跟上。
宫女带着她在花树草丛里穿来穿去的,不多时就走到了一个破旧的小院里。这小院幽深冷清,门前青苔厚实如毯,一看就是少有人来、甚至基本没人来的地方。
这宫女摆手止住清欣公主将要说的话,四下都看了一遍,确定无人,这才松了口气,朝清欣公主行了个礼,柔声道:“殿下这些日子又清瘦了许多。”
“如今谁还来管这几分清瘦呢?”清欣公主经过被贬为郡主又削为庶人、不得不依靠亡母的手段才能寄居蔡王府后,从前跋扈任性的性情被磨砺了很多,此刻神色黯然的道,“胡姑姑你叫我出来有事吗?”
不待这胡姓宫女回答,清欣公主又叹道,“其实姑姑要找我,直接去正殿那边就行。四嫂是个很和善的人,端木八小姐虽然不如她好说话,不过我看她对我也不甚关心,只要我不做有害于她们的事情,这姐妹两个是不会阻止姑姑来看我的。”
“殿下您有所不知。”胡姓宫女眉头一皱,道,“婢子乃是娘娘留下来的人,若是与殿下您来往,被人知道了,对殿下是不好的。”
清欣公主怔道:“母后……都已经去了,怎么……?”
“这都怪申博!”胡姓宫女作为废后顾氏的心腹,对取代申寻成为太子并登基的申博当然没有好印象,私下就直呼其名讳,冷笑着道,“他自己死也就算了,却拉上了衡王殿下!如今连洪州顾氏都被怀疑上了,殿下您说,若叫外人知晓婢子这个在冷宫里被冷落了十几年的宫人,却也是娘娘的人,哪能不更加怀疑呢?婢子这条命早已给了娘娘,是不在乎了的。但若因此拖累了殿下,却是万死莫辞啊!”
清欣公主听得一头雾水,诧异道:“胡姑姑你这话何意?”
“东门突围那一场骗局,申博栽赃给了衡王殿下!”胡姓宫女叹了口气,“因为申博已死,此事也无明确的证据,所以如今士族虽然将信将疑,暂时却还按着不发。可那只是明面上他们寻不着理由发难而已,私下里却已经在紧锣密鼓的查了!”
清欣公主虽然很多时候年少无知,此刻也不禁变色道:“什么?那骗局不是十一哥上了当,被戎人奸细所蒙蔽吗?”
“这是说给外人听的,毕竟申博跟汉王都死了!”胡姓宫女冷笑着道,“也没法证明申博当时骗了满城臣民,再加上如今这世道……士族再跟宗室掐起来,那更是乱上加乱。他们之前是不怕世道乱,只是如今光海内六阀就有四阀没了阀主,接任之人不是过于年轻就是名份不够正统,自己族里内斗还来不及,当然怕世道混乱耽搁他们的前程了!”
顿了一顿,胡姓宫女道,“所以殿下,您如今千万要小心,万不可叫人晓得您跟婢子的来往。”
清欣公主咬着唇,低声道:“你既然说如今跟你来往不好,却还是叫了我过来,难道是有什么要事非要当面跟我说吗?”
“殿下说的不错。”胡姓宫女微微点头,声音就低了下去,“殿下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