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试探当然是试探,但这也代表了他的态度。”苏秀葳冷笑着道,“早先你们大姑姑还在时,曾想与咱们房里结亲,把凝儿许配给你,这事你后来也知道的。即使事情没成,也可见在你与梁儿之间,你们大姑姑是更喜欢你的。再加上你母亲的侄女做了你表嫂,曜野与咱们房里当然要比与大房亲近!你大伯既有觊觎扶风堂之意,自要防备曜野,免得他在明沛堂里稳固了地位,回头就帮助咱们父子!”
苏鱼舞道:“三表哥自幼受大姑丈教诲,即使年轻,却不可小觑。”
“我也盼望曜野能够坐稳了沈氏阀主之位。”苏秀葳叹了口气,道,“你大伯的承诺是私下里说的,没有你们祖父作保,那就是空话。早先你们祖父虽然表现出过对你的偏爱,然也不是太明显。现下你大伯占了长房的地位,又握着青州军之军权,咱们甚至没有质疑的理由。若曜野能够腾出手来……”
说起来这次三房会从苏屏展在世时的前途光明落到现在的被动,也是他自己不好,太大意了。
去年他奉命领着两万西凉军赴东胡驰援,因为谨记着沈家叮嘱的“保存好两万西凉儿郎的实力”——他本身也没想过拿姐夫家的私兵去替刘家舍生忘死不计代价的拼杀——所以被分配守某堡后就下令一切以稳为主,稍微有风吹草动就立刻全军撤入堡内固守不出。
结果戎人利用这一点,对他们一围二围三围……苏秀葳也没放在心上,横竖威远侯给他的任务就是守好了那个堡不叫戎人得去。
那他做到这一点就好了。他是带着西凉的士卒在东胡打仗,从部下到地理都陌生得紧,即使不考虑保存西凉军实力的心思,照苏秀葳的想法,这种情况肯定也是不求有功先求
无过,免得冒进被坑。
之后戎人因为魔降草一事退兵,苏秀葳也松了口气,以为不日就可以回帝都复命了。但威远侯却挽留他,道是怕戎人去而复返,请他再留下来守上些日子。
他这么一留就忽然被戎人又围住了。
比着从前的经验,苏秀葳非常认真的守着堡,自认为做的还不错……然后戎人退了,他才知道他固守不出的这段时间里发生了什么样的大事——帝都被围、威远侯遇刺!整个东胡乱七八糟几如沸粥!
然后等他从西凉军中点了数百人,打算把其他人丢给副将,让这数百人护送自己南下青州去搬救兵时,什么都晚了。
反而同样被困燕州过的苏秀茗,由于玄甲卫残军试图冲入城中,得了无人勤王的消息,居然与沈藏锋一起冒险突围且成功,回到青州去收拢了大军——他回去的真是巧,恰好就是苏鱼舞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说服家族水淹泽州并执行完毕。
好容易从泽州脱了身的青州军,苏鱼舞还没来得及请命带他们北上呢,就这么让大伯苏秀茗捡了个现成的便宜。
虽然苏鱼舞还是随军北上,但有久经阵仗又年长一辈的苏秀茗在,他这个名义上的副将不过是个幌子……
总而言之,三房现在的情况很不好。
没人知道苏屏展已经指定过继承人,也没人知道苏秀茗在毁诺。
偏偏苏秀茗这次当机立断,焚粮草、弃燕州、星夜飞驰回乡搬救命的行为里不乏圈点之处,倒是苏秀葳由于被围困在偏僻的堡中与外界音讯隔绝,加上受沈家托付不让西凉军折损太过,显得非常平庸无能。
即使三房有苏鱼舞淹死十万暹罗精锐的杀伐果决……但苏鱼舞和沈藏锋一样,最受人诟病的地方就是他们都太年轻了……
苏秀葳晓得这段时间来的事情经过后,懊恼得简直没法说!
其实他跟长兄苏秀茗的才干能力应该是相齐的!
“……之前你们祖母为咱们考虑,带头让出了密室暗道。”苏秀葳阴沉的脸色,蒙上了黯然,看着同样因为想到了什么而面色一恸的独子,叹息道,“旁人家的密室暗道都是女眷用,咱们家……你祖父的提议,却藏了得力人手,这些人都是你们祖父的心腹,对你们祖父生前的态度是心知肚明的,兴许会偏向咱们些。”
苏家舍弃了身为主人的女眷们,却保下这一批下属,也不是没有缘故的。
主要是苏屏展不像沈宣,他年事已高,非常担心自己突围之后还能活几年——是的他没想过自己突围会死,所以仓促之间没有留下确切的指定三房接掌扶风堂的信物或话语——但苏屏展认为突围之后,经过这番颠簸估计他是活不长了。
为了子孙考虑,苏屏展担心自己这一支久在朝中,桑梓却是其他房里在打理的。而且他想培养的孙儿要么死得早,要么还年少,还来不及派回青州去磨砺跟扎下根基。儿子们虽然在青州那边是有威望的,然族里比他们年长的比他们德高望重的却也不少。
可别自己死了之后,其他房里联合起来欺负自己的子孙,觊觎阀主之位。所以他一咬牙,就跟老妻邓老夫人商量,给子孙们留一批得力人手……这些人里有下属有奴仆,都有所长,深得苏屏展倚重。
但却由于年岁、职分等缘故不擅长骑马,无法随队突围。
邓老夫人本就是个柔顺的性情,加上她也年纪这么大了,自然就应允下来,带头不进密室,好给子孙留下可用肱骨。
如今苏秀葳指望的,正是这一批人——是用他们兄弟的母亲与妻子的性命保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