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因为看见朱夏之左眼下的流星型伤痕。她的眼神复杂深邃,像一个看不尽的深渊,里面满是黑暗。
店主是一个满面慈祥的老人,拄着拐杖走着的身体有点蹒跚。据说左腿受过伤,在二战时。他经常微笑着,完全不像是一个做这种勾当的人。然而这正是人的不可思议与卑劣之处。
朱夏之是第一轮交易的剩余品,因为脸上的伤痕。这些有钱人的品位不如朱夏之想象中差,懂得选择好坏。被铁链锁在一起的朱夏之们,穿着写着编号的衣服,站在灯光闪烁的观展台上。
下面摆着十余张桌子,桌子周围零零散散的坐着十余二十个像是参加化装舞会的带着面具的男男女女。面具下眼睛紧盯着台上的展览品,然后开始物色着自己喜欢的玩偶。他们手里端着的高脚杯,让侍者斟满了高级红酒,眼神却是一望无际的污秽与**。
最后剩下来的只有朱夏之和另外一个小男孩,大概只有十余岁。拍卖进行后的十余分钟,他昏了过去。据说是水土不服,以及极度恐惧和紧张引发的急性贫血。
事后,朱夏之和他被作为剩余品单独关在一间屋子里。看着身旁的男孩,微弱而缓慢的呼吸着。这般模样,像是随时都要死去。而其他的被卖掉的人则穿上买主送来的衣服,侍者随后给他们佩戴上粉红的蝴蝶结与奈落,并一一的送到买主的车上。
粉红的蝴蝶结与奈落花是“人间天堂”的礼节。老板是这么说的。即使是花钱买下的,也得抱着一种那是她们赠送的心情,那样的话,才能使客人更加的满意愉悦。
粉红的蝴蝶结与赤红的奈落,相得益彰的颜色。然而佩戴着他们的人却都是一副惨白的脸色,充满了恐怖与绝望的苍白,使得这两种相得益彰的颜色更加的鲜艳。
老板带来医生,然后笑着站在一旁。医生打量了一下朱夏之们,然后给男孩开了一些药。侍者端来水,粗鲁的喂男孩喝下。向朱夏之而来的医生蹲在朱夏之面前,时而伸手触碰朱夏之左眼下的伤痕,时而皱着眉打量着朱夏之的脸。这样反反复复大约两分钟左右,他站身来,背对着朱夏之向老板摇了摇头。
“怎么回事?”老板笑着说。
“抹不掉的刺青,大概就是这么回事。”医生毫无悬念的说,“用鲜血在烫伤上刺成的刺青,本身就很特殊,而且里面似乎有一种特殊的物质。当然,朱夏之不能确定。”
“不能抹去?”
“嗯,不能。”
“这么说,没用?”老板笑着问。
“没用。”
“那么,照老样子处理吧。”老板笑吟吟的慢慢向走向朱夏之,“虽然这张脸是不错,但是果然没有人会喜欢破损了的玩具。”
“是。”
朱夏之坐在地上,手腕与脚腕上的锁链沉重得让朱夏之站不起身来。老板微笑着看着朱夏之,这个虚伪的微笑慢慢的绽放在他满是皱纹的脸上。这时,朱夏之才发现,他的左眼……
“给她奈落,让她去做服务生。说不定还可能遇到看上她的人。”
“是。”
朱夏之看了看身旁的男孩,脸色如纸一样苍白。他失去了呼吸,彻彻底底的从命运的恶作剧中摆脱。痛苦吗?可是,这般苍白的脸上尽是安详。
朱夏之看着胸前的奈落,在午夜来临之前,它们绝对不会释放自己本身的颜色。这像是死神的镰刀斩断生命时灵魂的颜色,慢慢的慢慢的前往黄泉之途。
……
即使朱夏之闭上眼,身边依然是悬崖。感受不到绝望,只知道无路可退。
在“人间天堂”,朱夏之作为一个例外而特别的存在着。但是朱夏之明白,朱夏之如砧板之肉。奈落花一日一日的更换,让人错觉它永开不败。
朱夏之与打扫清洁的女子住在一起。就这样,过了一个月。
她叫静,日本人,是一个无分善恶已经绝望了的女子。五年前想从日本偷渡到欧洲,却被卖到了这里。在拍卖会进行时,趁主持人不注意,摔破了装饰用的花瓶,毁了自己的容。
“假如是在拍卖会前后毁容的话,绝对会被扔进苏黎世湖。朱夏之活到现在,只是老板为了惩罚朱夏之当时惊吓了客人。这些烫伤和脚镣则是摔破花瓶的代价。现在活着只是为了痛苦下去。”
静用着不善流利的英语这么对朱夏之说。语气平淡得惊人,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情。这时,朱夏之方才注意到,隐藏在她长至脚踝的清扫服里的脚链。走路时却丝毫没有发出任何铁链碰撞的声响,想必是铁链长度的使然。
“所以,要么死掉,要么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