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医院里,闫慈月碰见了一个不算熟人的熟人——林兴涛的父亲林冥天。
林冥天见到闫慈月,震惊不已。他似乎想走开,但见闫慈月一直看着他,他只好走了过来,对闫慈月打了声招呼,说:“没想到在这里见到你。”
闫慈月冷淡的说:“我也没想到。”然后看着他手里拿着的药。
他比上一次见到时,老了很多。明明才四十出头,却仿佛是个你垂暮老人。
她不知道,这个消失了许久的男人,为什么突然出现在这里。手里拿的药,又是为谁拿的。这一切,与她,没有丝毫关系。
林兴涛的仇视,不仅仅再度证明了,闫慈月在他心里的地位,也给了他很大的打击。他后悔了。
缠绵于一些身外之物,将最为珍贵的天伦之乐亲手葬送,还迫使自己的儿子不得不与自己敌对,每逢见面,就怒目相视。恨,又悲哀。从那以后,仅剩下的一点渴望,都消失不见了。
他沉默良久,口吻极为复杂的对闫慈月说:“对不起。”
闫慈月静默的看了他许久,淡淡道:“您应该说对不起的对象,不是我,你伤害的人,其实也不是我。”
林冥天怔忡,一瞬间,痛苦、悲伤、后悔、复杂等等情绪,如同流星一般,飞快的闪过那双浑浊的双眼。
他木讷的点点头,说:“嗯,我知道。我对不起涛儿。要不是我,他不会这么痛苦。我以为……以为他也如我一样,不会缠绵于男女之情,至少不会为了你,而放下所有。可是,我却忽略掉了他的心情。他是我的儿子,即便继承了我的血,但不代表连我的思想和理念也一并继承。”
闫慈月不语,撇开头,看了眼周围风景。大雪刚止,许多地方还积雪累累。尚未被清扫的雪,晕染着白色的纯洁与无暇。那软绵的感觉,仿佛棉絮般。可等你去触碰时,就会发现,它是那么的冰寒……
就如人的心与情。
“你知道么,当初不再理会他后,他大醉了一场。涛儿一直都很注重仪态,从未在任何人面前失态过。他不是最能干的,却也有着自己的骄傲和坚持,不论遇上什么,绝对不允许自己流泪。好像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能稳坐如山,波澜不惊。可是,因为你,他醉了,对着我大吼,说如果你有什么事情,绝对不会原谅我。”林冥天几乎目不转睛的看着她,道:“可你现在看来,似乎没有任何问题。”
“你希望我有什么事吗?”闫慈月淡淡道。
绑架后从医院出来,她就搬了家。她本想辞职,彻底离开这座城市,可终究还是因为一些原因,而留了下来。一切,似乎与以前没有任何差别,除了将林兴涛的痕迹从生活里彻底清除。
林冥天的声音有些低哑。他顿了顿,继续道:“涛儿从小就很聪明,不知从何时开始,他背着我积聚实力。我起初以为他是为了站在高处,可我错了。他只是想,创造一个安然的世界,能够让真爱的人,幸福安乐。”
“……你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闫慈月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这个在她面前忏悔的老人。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后,她勾起了一抹自嘲笑容。她不想安慰他,她用什么来安慰他?
她没有安慰他的心。
最初,在闫慈月知道林兴涛笑容之中的寂寞、悲伤、幸福欢乐的根源都是她的时候,心中触动不已。然而,那时候她只是想利用他,不敢深思这一丝几乎微不可查的感动。
如今,这个伤害过自己的人,在自己面前,自责不已,她又能如何?
她也如他一样,没能舍得多看林兴涛一眼,没舍得多给他一点渴望。当初,是因为林兴涛实在太利用,之后是……渐渐地,害怕直视,将心门彻底的关闭。他,再也进不来了。
“我第一次见到涛儿这么在乎一个人。以前,无论我做什么,说什么,都没见他有过多少情绪波动。所以我在想,他是不是对什么都不在乎,所以才会有那样的表现。”
“……你既然这么想了,为什么没有多注意、在意一下他?”
林冥天苦笑一下,道:“我也想,可是……那时候,我的心思,不在这里。”
对于林冥天的直言不讳,闫慈月很想冷笑。但是,最终还是面目表情的目送他离开。
他离开之前,又对闫慈月说“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