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注视着陈妙筠,用戏谑的口气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已经看过这本日记。”
“你不是之前看的,而是今天……不,应该是张哥从你那儿得到复印件之后才看的。”
“你犯了很多错误。”
“你很自信……不,应该是过于自信,这才导致了后面发生的各种事情。”
“你很傲慢。你以为你有这个资格,其实你在我面前只是个渣子,空有一张皮,甚至还不是一张漂亮的皮。至于内在嘛……我是文明人,不想在这种地方,这种场合,尤其是当着张哥的面骂脏话。”
“顺便说一句:你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知道。所以不要用你制定的标准来衡量别人。”
陈妙筠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巨大的红晕在她脸上迅速渗开,这是情绪正在激烈变化,火气急剧升高的表现。她的双手死死握成一团,漂亮的耳坠也因为身体剧颤而摇晃碰撞。她的胸口不断起伏,仿佛波涛汹涌的海面,如果不是因为穿了一件质量极好的内衣,恐怕胸1罩带子早就无法承受这种幅度的收缩,被硬生生的绷断。
张万河无比惊讶:“小虎,你怎么知道她看过日记?”
虎平涛将身子靠在椅背上,换了个更加舒服的坐姿,淡淡地说:“陈女士我的委托人,她让我帮她查明姚新秋为什么会半夜惊厥。我和张哥您这么多天忙忙碌碌,到处查找线索,好不容易知道姚新秋有写日记的习惯,于是张哥你请陈女士帮忙,把日记找出来,便于我们后面的工作。”
说着,虎平涛侧过身子,抬手指着坐在对面的陈妙筠:“你是土生土长的港城人。你一直信奉西式教育。你认为需要给孩子留有足够的私密空间,所以你很少干涉你女儿的个人问题,也从未看过她写的日记……我说的对吗?”
不等陈妙筠回答,虎平涛继续道:“就在今天早上之前,你仍在想着如何才能查明你女儿的问题。但因为长久以来形成的固定思维,你从未想过要主动翻看你女儿写的日记。可是张哥找到你之后……”
说到这里,虎平涛转过身,问张万河:“张哥,问你个细节————找陈女士要日记的时候,你是先打电话给她说明要求,还是没打电话就直接找到她?”
“我先打了个电话。”张万河老老实实地说:“这种事情肯定要预先准备才行。”
虎平涛又问:“从你打电话到上门拿日记,前后间隔多久?”
“一个多钟头吧,最迟不超过一个半小时。”张万河说:“早上起来事情挺多的。我吃了个早点,又忙了些别的事情,然后才过去找陈女士拿日记。”
虎平涛淡淡地笑了:“张哥您之前说过,这本日记是陈女士和您一起去外面找地方复印的?”
“是的。”张万河点了下头:“她当着我的面印的。”
虎平涛微微颔首:“这我可以理解。开复印店的通常不会仔细看资料内容。既然是顺着翻页印刷,再加上陈女士就在旁边,当然是由她指定复印的部分。”
说着,他转向一言不发的陈妙筠:“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陈女士你应该对打印机之类的机械很熟。你知道如何操作那种机器。所以,你和张哥走进复印店,那个地方你应该很熟,你和经营者打了个招呼,拿着日记自己翻页复印,然后把文件交给张哥,是这样吗?”
陈妙筠依旧没有说话。只是她望向虎平涛的目光已经有了明显忌惮,释放出森冷寒光。
张万河也抬手轻轻拍了下自己的脑门:“小虎,被你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的确是这样,日记的确是陈女士自己复印好了才交给我。从头到尾,复印店的老板就没插过手。”
虎平涛端起微凉的咖啡喝了一大口,混杂着糖和牛奶的味道在口腔内弥漫,咖啡因刺激着大脑,产生了越发亢奋的效果。
“所以,这本日记复印完以后,交到张哥你手上的时候,已经是不完整的,缺了好几页。”他伸手拿过摆在张万河面前的那份日记复印件,抬起头,注视着陈妙筠:“如果不是张哥事先给你打电话,你也不会想要偷看你女儿的日记……也许你从你女儿房间里找出这本日记的时候,对“偷看”这件事仍然抱有本能抗拒意识。但你的好奇心和探究心理还是压倒了固定思维。所以在张哥到达之前,你已经看过日记。
陈妙筠把头扭向窗外,发出森冷的语音:“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虎平涛对此毫不在意:“你没有撕掉姚新秋日记中缺失的那几页。你不可能这样做,因为会被你女儿发现,你也无法做出解释。”
“按照正常的逻辑,我们只是借阅日记,完全可以在约定时间内返还。你却选择了复印……原因很简单,因为你看过内容,知道有一部分不能见光。当时你很后悔答应张哥的要求,却已经来不及了。唯一的缓解,或者应该说是补救办法,就是隐瞒日记里最重要的内容。”
“所以你带着张哥去了复印店。”
虎平涛暂时不需要从陈妙筠那里求证。他转向张万河,问:“张哥您仔细回忆一下。有两个问题:第一,复印日记的时候,陈女士所在的位置是不是距离机器很近,而且正好处于被机器遮挡的角度,以至于张哥您看不到她的动作?”
张万河思考了一下,点点头:“是的。”
虎平涛脸上露出微笑:“第二个问题:她复印日记的速度快还是慢?中间有没有出现过明显迟滞的情况?”
张万河对此记得很清楚:“刚开始的时候很顺畅,印了大概二、三十页的时候,速度就比较慢了。”
虎平涛转向陈妙筠,以嘲讽的语气问:“陈女士,你很健康,我也看不出你身上带有某种残疾。复印速度明显变慢的那一刻,我想你一定很后悔。”
陈妙筠条件反射地问:“后悔什么?”
“后悔看你女儿日记的时间太长了,以至于忘记用回形针之类的东西在日记上做个记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