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静静说:“我是时空穿梭者。”
对方说:“时空?”
静静说:“嗯……就是……四维?世界线?宇宙?”她试探着换了几个词,直到宇宙的时候,静静看到对方巨大眼眸间的瞳孔收缩了一下。
“你可以只身迁越?不需要母舰?”它像被吓到一样向后靠去,腹上的鳞甲被肌肉拉着,紧紧收缩。
静静有点尴尬地笑了一下,说:“的确可以,但是并没有那么厉害,因为这件事并不是我自愿的。”
她接着说:“我有一种奇怪的能力,是意外被后天赋予的。在我的世界中,每天晚上的九点,我会被迫穿梭到其他世界……其他宇宙一个小时,去到不认识的人面前,然后定时再被传送回去。”说到这里,她又看了看手表,“我和你在一起呆了……这就十五分钟了?你的世界时间流速好快啊。”
对方静默了一会,似乎在消化她的话语。
它四只眼眸中的复瞳紧盯着静静,无言中有满溢出的好奇,静静坐在原地,任它打量。
“你不会主动攻击?”它很快问。
静静点头:“是的。”
它半扭转头背,单边的两只眼看向静静扔了一地变形的罩子,离子利刃伸长,尖端戳了戳其中一个。罩子发出噔的一声,被戳了一个小坑。
“这是什么?”对方问。
“呃……轻钛合金,我还有很多。”
其实是家里拿来洗菜的盆。
静静挠了挠脸,抓掉脸颊上一滴汗,她坐了有两分钟,额头的汗已经渐渐在消却。
对方又戳了几下,像猫戳第一次见面的毛球。
确定盆不会动,它从背后伸展一根触须,试探着把那个盆卷起,举到眼前。
翻来覆去地看了好一会,它把盆拿高,像静静一样顶在了头上。
“……”
“我看不见了。”
盆沿遮住了顶上的两只眼,一百八十度左右平转了几次头后,它冷静地评价。
它用触须把盆往后挪,盆和它的甲与尖刺摩擦,发出尖锐的声音。滑落了几次,它把盆卡在两根大的刺中间,恰好露出四只眼睛。
静静:“……”
虫哥你现在像个偷地雷的你知道么。
就这么定了,以后如果再见面就叫你虫哥。
“它比看上去轻。”有了新称号的虫哥再度评价道。
“轻很多。”
站起身转了几圈后,虫哥把盆放下,顺便把散落在地上的多余物全拢在静静面前,还给了她。
“谢谢。”静静说着,微笑了一下。
把其他的收回小挎包里,她又拿出一个没有变形的,“如果你喜欢,这个送给你。”
虫哥再度做出了那个腹甲收缩的受惊样子。
“咕?”
静静咧嘴笑起来。
因为她呲出牙,它也咧开口器露出牙,甲刺又要立起,静静连忙收起这个笑容。
“我不是要攻击你,我……算了。”静静摇摇头,“这个送你,你收着吧。”
它又咕了一声,声音从喉咙深处窜上来,像一串气泡。
静静说:“我总是会穿梭,有时候会碰到相同的时空,以后也许还会见到你,比起打来打去,做个朋友更好些吧。”她把轻钛合金的盆推向对方,“这是朋友的证明。”
即使知道对方理解不了,静静还是克制地微笑了一下。
虫哥紧紧缩着甲腹,绷了好一会,才慢慢松弛了一些。
“朋友?”它说。
它果然没理解。
静静说:“就是……同伴?伙伴?战友?”她换着几个词,直到说出了兄弟,虫哥的腹甲有规律的挛缩起来,像一排浪。
“兄弟?”
它等离子利刃防护状地挡在身前,甲腹侧伸出三四条触须撑在地上,缓缓地、缓缓地落下上身,与静静面对面。
“兄弟?”
它又重复,可静静说不出话来了。
和静静相比,虫哥的头很大,四只双瞳对镶在面孔上,眼上附着被膜。它们齐盯着静静,不同步眨眼时,它内部因吸光而显出洗刷过的空旷。
从人的审美来看,它们很美。
静静放轻呼吸,极近得距离下,她能闻到对方身上传来的古怪的气味,像下过雨的夏天,湿漉漉的草地间那种味道,腥味、腐臭和不知名的甜香混杂在一起,有种不搭调的违和感。
它似乎并不需要呼吸,身躯没有任何起伏,也没有鼻子一类的器官。它靠得很近,静静能听见它头部传出阵阵的簌鸣。
它盯着静静,口器下的一个小喷口慢慢打开,一丛触须间犹豫着探出了一根。那根触须很纤细,在空气中缩探时闪耀着金黄的色泽。
静静忽然发现了它身上香味的来源。
是那丛小触须。
可是……静静想。
它靠过来是要干什么?
等全咽下去,她对剑圣说:“我的包是别的魔法师朋友送的,能装很多东西,但是活的不行。而且就算钻空子把什么以物品的名义放进去,在穿梭时空的时候也会被撕裂溶解。”
说到这里,静静看了眼手表,一个小时的期限只度过了四十分钟,吃一顿饭还绰绰有余。
“能借给我看看吗?”
静静耸耸肩,用没有沾油的手掌把包带弄长,虽然包还挂在身上,但足以递到剑圣面前。
“抱歉。”静静眨了下眼,“原谅一个旅行者的小心翼翼吧。”
剑圣理解地微笑。
他只是把包拿起来,把光芒凝聚在手掌上,像抚摸一样碰了几下静静的毛毡包,很快便还给了她。
“说实话,我无法理解。”剑圣坦诚地说,“这上面有我所不知道的法术,但它很有趣。”
“我也不懂,我只是帮了他的忙,然后接受了馈赠而已。”静静说着,用小拇指挠了挠额头,“不过我好久没有见到他了。”
剑圣问:“你无法控制旅行的方向吗?”
“嗯。”静静说,“穿越是完全随机的,我顶多能在临走前几秒知道是新世界还是去过的地方。”
剑圣只是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
接下来两人都不再说话,专心地吃掉了小半只哈雷。等靠后坐直,静静才感觉到自己撑得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