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昂首挺胸的走向了领头的小柳治。
小柳治身上只带了一只小手枪,拔出手枪退了一步,他知道黑熊和人不一样,想让它一枪毙命是根本不可能,而自己又并非猎人。
一秒钟后,小柳治打响了第一枪。
枪声接二连三的密集了,惊得林中人越逃越远。如此又过了半个小时,小柳治带着部下仓皇撤回山腰。黑熊被他们枪决了,他们也搭上了一名士兵的性命——士兵被黑熊抱在怀里舔了一口,整张脸都被舔没了;黑熊随即又对他动了武,把他的脑袋拍了个扁。
小柳治真是摸不清山林中的门道,尤其是没想到居然黑熊也会成为自己的劲敌。金子纯死了,他们缺少了山林百事通,香川武夫又不在,他越发的不敢再贸然行动。
与此同时,马家四人跑到精疲力竭,一起瘫在了雪地上reads;。他们此起彼伏的喘着粗气,肚子里咕噜噜的鸣叫不止。早饭的能量早就消耗光了,午饭则是根本没有吃;支撑着一身沉重皮袄跑了许久,他们都感觉自己是要死。耳鸣目眩的大睁着眼,他们快要从口鼻中喷出火。无心翻了个身,从地上抓了雪往嘴里送;雪很洁净,甜丝丝的冰凉。忽然有了异样的感觉,他回头向后一望,就见一个人影从高大的白桦树上溜了下来,正是引他们入林、而又不肯露面的窥视者。
窥视者穿着一身兽皮制的厚重袍子,腰间别着牛角似的号角,背后挎着一杆猎枪。正如赛维所说的那样,他披着淡黄色的卷头发,一双眼睛蓝中透绿,乍一看像是个白俄了,然而又并非深目高鼻,相貌介于白俄和本地山民之间。
赛维一挺身坐起来了,眼睁睁的看着来人。而对方在和赛维对视一眼之后,就像吓了一跳似的,口中“呜”的叫了一声。
马老爷见晚辈们只会睁着眼睛发傻,于是亲自起身,拖着两条酸痛的老腿迎上前去,开口便道:“多谢英雄救命之恩。”
英雄总像是胆战心惊,打着结巴问道:“你、你们怕日本人?”
马老爷略一沉吟,决定实话实说:“日本人在追杀我们。”
英雄吐出了一口气,声音当即壮了许多:“日本人坏极了!”
和野人一般无二的英雄坐在一块凸起的老树根上,用磕磕绊绊的汉话做了自我介绍。原来他名叫伊凡,真是本地通古斯人和白俄流浪者的爱情结晶。他和部落里的所有人一样成长和生活,直到日本人来了。
日本人一来,白俄们吓得逃往了苏联。山里的人不懂世界大势,只知道日本人不喜欢五颜六色的眼睛。日本人隔三差五的上山巡视,伊凡因为会说汉话和俄语,山上山下到处跑,给他的部落惹来了许多麻烦;所以当他长到足够大了,脸皮也足够薄了,便很自觉的脱离部落,带着几头驯鹿独自进了深山老林。
伊凡对日本人是又恨又怕,所以在远远望见日本士兵端着枪追逐射击之时,他决定帮助弱者。但是由于摸不清虚实,导致他始终躲藏着,不敢贸然出现。
马老爷立刻就估量出了伊凡的价值,把一张干脸笑得沟壑纵横,同时向他要吃要喝。伊凡很高兴的把他们带回了自己的住处——他的家,就在树林里。
在路上他举起猎枪,不言不语的打下了七八只肥胖的大松鼠。松鼠们统一的很可爱,胜伊看在眼里,心疼极了,认为伊凡没人性。
伊凡自己住着一个小帐篷。通古斯人所谓的帐篷,也叫仙人柱,是把几十根木杆削尖了,一头向下插在地里,一头向天汇聚在一起,成个伞盖的样子,四周再围上兽皮遮风挡雪。仙人柱里有火塘,烟气袅袅的向上升起,仙人柱的尖顶是不封闭的,开着个圆圆的孔,让烟气丝丝缕缕的飘散到很远。
伊凡让他的客人进了仙人柱取暖,自己则是剥了松鼠的皮。在血淋淋的松鼠肉上抹了一层盐,他只在火上略烤了烤,然后就先把肉送给了赛维。赛维和他们部落里的女人都不一样,伊凡看惯了部落女人的扁平面孔,如今骤然见到赛维单薄的小下巴和清秀平淡的直鼻梁薄嘴唇,便感觉很奇异,忍不住的总要看她。
赛维接过了半生不熟的没皮松鼠,不吃会饿,吃了又怕,索性闭着眼睛,呲了牙齿去吃肉。马老爷倒是随遇而安,在松鼠肉的香气中开始展望未来,向伊凡打探下山的道路。
下山的道路自然是有的,伊凡很大方的取出了所有的酒,要给在场的男人们喝,顺便告诉他们:“山下全是日本人的军队。”
男人们接受了他的酒,马老爷抿了一口,辣得当场伸出舌头,胜伊见伊凡的指甲缝里还带着松鼠血,便没有真喝,只用嘴唇在不干不净的碗沿碰了碰。唯有无心大口喝了,是当水喝的。
马老爷把舌头收回口腔,自称是位学者,被日本人强迫着进山寻找半具干尸。随即他问伊凡:“你听说过巫师诅咒的故事吗?”
伊凡的脸色一变——听是听说过的,在几十年前,的确是有一位名声不大好的巫师,用自己的生命诅咒了一批财宝。但财宝还是被汉人军队抢走了。对于伊凡来讲,它实在只是故事,所以语焉不详,只说“死了很多的人”。
马老爷生怕激起伊凡的敌意,故而连忙表示同意,又指着赛维等人说道:“日本人为了威胁我,把我的孩子们都绑架来了。”
因为马老爷表现的十分和蔼,赛维也认认真真的吃了烤松鼠,无心又痛痛快快的喝了一大碗酒,所以伊凡对仙人柱内的汉人们十分满意,当即说道:“明天我偷偷下山去看一看,如果日本军队不多了,我就送你们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