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老爷子厚重的声音听不出是在发怒还是在开玩笑。
周茂行默然。
周老爷子接着说:“早前听你说终于要带人回来了,可把我高兴了一番,周围的战|友我全通知了,今早给你爸妈也交代了,说终于定下来了。现在怎么着,找个人糊弄呢!”
周老爷子把拐杖在地上敲得闷响,一下重过一下。
周茂行还是握着许枳的手,脸上表情清清淡淡的,无任何着急,“想糊弄您我早带回来,犯不着让老三跑在我前面。许枳是我辛苦追来的,您说得这么简单那可就抹去我下的功夫了。”
“辛苦追来的...当初你大嫂给你介绍那么多年龄相当,门当户对的,还不用你费力追,你怎么不要?”周老爷子听着辛苦追来的心里更来气。
“您别这么说自毁了身份。”周茂行的手放在沙发上敲了敲,瞧向周裕山的眼神已经冷了很多。
“那好,那我就说,以我的身份,我不同意这样的孙媳妇。”周裕山明明白白的说。
“那是您的身份,我没您那样的身份,我还挺满意我挑的这个人。”周怀景看了一眼身旁整个人僵着的小姑娘,温声说道。
“混小子,三天不打浑身痒痒。”周裕山举着拐杖,眼睛瞪得圆圆的。
“我先回去了。”这边爷孙俩正僵持着,许枳却挣脱来周茂行的手,猛地站起来。
“好,去我房间等等我。”
许枳眼里的泪水马上就要夺眶而出了,没点头,也没说不等,快步走出了书房。
待许枳一走出了,周茂行脸色更冷了,“您这是闹的哪出?”
周裕山朝门口睨了一眼,又伸手指向周茂行,“刚出去那姑娘比你小多少你自个不知道,小一轮,小一轮那是能做夫妻的吗?”
“领结婚证的年龄早达到了,有什么不能做夫妻的。”周茂行起身走到窗台边,果然望见了楼下许枳气冲冲走去的背影。
还是不听话。
“不过您倒是越活越糊涂了,跟我们讲了一辈子自己没什么身份,如今又摆身份,怎么着唬着小姑娘您挺开心?”周茂行没返回沙发上坐着,就靠在了窗台前。
“别跟我扯这些有的没的,我就一句话,我从来不挑家境,我挑人,挑年龄。”周裕山也像是讲了久累着了,眼前有些发昏,手扶在额头上半天没放下来。
“您歇着罢。老宅子位置偏,她这么走出去肯定打不着车,我先走了。”周茂行说完就出去了。
周茂行追上许枳的时候,许枳正坐在马路牙子上休息。他把车停在她身旁,下车蹲在她旁边,“叫你等我不等,累着了吧。”
“一点不累,我作为劳苦群众告诉你,我一点不累。”许枳朝周茂行吼道。
“不累不累,走这么远我心疼了。”周茂行给许枳捏了捏小腿。
许枳刷地就哭了,“我早说了,我俩不合适,你偏要我来受这样的委屈。再说嫌弃我身份背后说呀,当着我面说,我以后自尊心都没了。”
周茂行看着许枳还有劲在这咋呼,就知道她没怎么往心里去,赶忙安慰道:“老爷子就是看你太年轻了,以后变性大。再说哪来的身份一说,老爷子也是草根出身的。”
“我反正现在被打击得觉得我俩很不合适了。”许枳伸手挥掉周茂行按摩的手。
周茂行没再跟她废话,手穿到她的腿弯下,抱起就塞进车里了,关上车门时说道:“老爷子老糊涂了,闹不出两天。”
然老爷子这一闹,就闹了好几个月。老爷子闹,许枳倒不闹了,跟老爷子正面交火了两回,她的脾气上来了,偏要征服了不可。
跟老爷子之间的冰山有融化的痕迹是在周怀景的婚礼后。那天,许枳和周茂行没坐在主桌,离老爷子还很隔了两桌。
许枳看着丁苒,文文静静的,再加上新娘妆格外的漂亮,她远远望见老爷子眉开眼笑的神情,又端详着秦归芸看了一番,戳周茂行,“我发现了个事。”
周茂行原本正在和同桌的人讲话,给许枳夹了筷子菜,应付地问道:“什么事?”
“老爷子不喜欢我,真正的原因是我的长相。你大嫂和你弟妹都是气质型的,而我恰好不是。”许枳讲得一本正经,周茂行倒是哭笑不得了。
“别想猜,又不是给老爷子找老伴,他喜欢哪种长相无用。”
许枳突然又不高兴了,“你怎么就不夸夸我其实也很有气质呢!”
婚宴后,就剩周家一家人没走,周茂行本打算带着许枳走的,被周怀景劝下了,“老爷子今天正高兴,今天说不定会松松口。”
周裕山看着这俩人走过来横眉冷对,也不作声。一旁的赵彩容早前只听秦归芸说起这回事,却没见过真人,打趣道:“茂行这是在哪找的小姑娘,躲着不给我们见呢,坐这么远。”
“老爷子不点头,不敢坐。”周茂行跟赵彩容说话,眼神却落在了周裕山身上。
“老爷子一直嫌弃我们家坐在一起全是男性,如今有小姑娘怎么会不乐意呢,是吧,爸?”赵彩容的口才还是一贯的好,三言两语就能解决一件事,一个人。
“坐,坐!”周裕山不耐烦的说道。
许枳看向赵彩容的眼神里都带着崇拜,但又有一丝丝同情丁苒,有这样的婆婆大概不好对付。
因为坐着的都是本家人,周裕山窥见周茂行和许枳紧紧拉着手,清了清嗓子,“你俩要现在结婚,能赶在怀景前面生孩子吗?”
没轮上周茂行回答,周怀景抢答:“这要是事关二哥的婚姻大事,我跟丁苒可不得让着。”当然他这么答完,就被丁苒瞪了,丁苒一贯的不喜欢在饭桌上讨论生孩子。
周裕山用拐杖敲了敲地,像是要做最后总结描述,“总之,都得抓紧,家里添个女娃是最关键的事。”
周茂行紧扣住许枳的手,两人同时偏头,嘴角都含着笑,像是在对彼此说:“终于。”
“行,您就等着曾孙女吧。”
周裕山绷着的脸又笑了,只不过他不知道需要他等的又是好几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