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她那个样子,这几日越发瘦了,缩成一团,眼睛一闪一闪地瞄着我,倒怕我会吃了她似的,只一味地发抖。”
这,这不就是当年的我吗?风雨之夜的那个我,当我被许盛业逼到一角的时候,不就这样像一个待宰的羔羊一样等待着命运的屠宰吗?我闭上眼睛,那些残忍的画面再一次纷纷入脑。
惜福郡主握住我的手:“不知道那一边怎么审的。如果真是往这个方向走,只怕阿忠这一次厄运难逃了。再怎么说春儿也是县主——前朝的御史都能把他给生吞活剥了。”
长信县主姓李,是前太子贤的遗孤。前太子死得都那么惨,他的遗孤又被一个侍卫坐下这等伤天害理之事,那些大臣如何忍得?
对了,这个侍卫又刚好姓武,那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了。这个侍卫不被凌迟处死,只怕不能平息众怒。
想到这一层,我忽然从那风雨之夜中醒来,浑身一个激灵——不,阿忠真的会是这种人吗?不可能!
我一层一层地出汗,忽然又感到天旋地转。
“阿草,你怎么了?怎么脸色这般苍白?”惜福郡主觉察到我的变化,低声问道。
“水。”我挣扎着说。
她取了杯子喂我喝水。我一口气饮尽杯中的水,舒出一口气道:“阿忠不会做这样的事。”
惜福郡主仍旧扶我躺下,将杯子放回案上,点头道:“你来得晚,不了解阿忠。其实阿忠也算是跟我们一道长大的。他很小就进宫做了侍卫,不过一开始只是小跟班,在殿前做些不甚要紧的事,大部分时间是在学武。那个时候大家都小,他学过一点,陛下便令他教我们一些,骑马,射箭,蹴鞠什么的。一来对他来说是温故知新,二来也算是给大郎三郎他们做陪练陪玩。那个时候东宫原是要选伴读的,皇嗣殿下便不让选,只跟了陛下选的这些小侍卫们一起混。”
她的回忆忽然回到了幼时的晨光。那个时候前朝依然是险恶的,暗潮明浪此起彼伏。但是孩子们的世界相对纯净些。大人们还是尽量不把成人世界的争斗加诸到孩子身上。
我忽然想起一事,疑惑地问道:“我记得那日与临淄王殿下初见面,他似乎不认识你——”
惜福郡主道:“我进宫的时候已经六岁了。先时还在一起玩。再过一年,男孩子与女孩子们便分开了。并且我与他并不住在一起。他随着皇嗣殿下,我们只是偶尔在一起玩一玩。再后来他们被禁在五王府。那几年是我们长得最快的几年,大家的样貌都变了。不仅样貌变了,心也变了,变得不再那么单纯干净。他知道他原来姓李,我知道始终姓武,我们始终是不同的。”
她这样呢呢喃喃,沉浸在过去的回忆中。
“始终不变的,只得阿忠。他一开始姓武,后来还姓武,他一开始是侍卫,后来还是侍卫,他一开始便忠心耿耿,后来越来越忠心耿耿。他一开始便有一颗赤子之心,如今这颗心,我相信还是赤的。”她补充一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