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孩童轻声道了谢。
也许,这真是这场迷茫的死局中,最为合适的下一步。
在楚歌终于将当年的疏于职责所造成的后果收拾得差不多时,秦钩迷迷糊糊地在旁听到了张仲简和道人的对话,也明白了自己在晚了十几年后,要步发小后尘上山清修的事实。
于是大汉踌躇了半天,还是小跑回了赌坊另外三位站的地方——甘小甘正面无表情地跟在殷孤光和柳谦君的身后,睁着一双大眼瞅着要来道别的他。
秦钩在赌坊三人众的五步开外停了下来,眼神清明——这三天以来,他像是活在一场无法醒来的噩梦里。但昨日与小房东坐在五门洞街的大宅门前,大汉因为老兔的安然离世而逼迫自己认认真真地考虑起这场纠葛百年的冤孽,竟先于这些“大人物”们,找到了自己这一世的出路,得以放下这本可能会纠缠他接下来几十年的负担,回复到了数天前还关在县衙牢房里的他。
“甘小甘小甘。”大汉毫无忌惮地咧嘴笑了起来,一如数天前被发小带着来到九转小街、初次见到坐在赌坊门前的女童时那副没心没肺的傻样,“记得上山来看我。”
女童还因为前夜的呕吐大计被眼前这家伙打扰而记仇至今:“不去。”
秦钩撇撇嘴:“……那我溜回来。”
“反正我们据说也认识了一百多年,再多个六十年也不多,是吧?”大汉贼眉鼠眼地抬着杠,惹得甘小甘默默地转身,抛下了一众好友准备自己先回赌坊。
“他这张嘴,会不会气得你的师叔伯们把他从山上扔下来?”殷孤光伸手拎回了女童,顺便问了问县太爷关于大汉到底还能活几年的大问题。
“难说。”对于发小的身家性命问题,县太爷一直都非常认真,“师尊和其他的师叔伯都不会亲自动手,但要是碰上大师伯……他老人家在裂苍崖峰巅清修多年,已经习惯了把人从山顶上踹下去了。”
“那连你的尸骨都找不到,连埋都不用,嗯……我也挺省事的。”小房东完全没意识到前面两位根本是在随意地吓唬秦钩,一本正经地道出了大汉接下来几十年会面临的惨淡人生,“整个山上听到要收你入门,只有半癫小子没摇头,所以我就把你交给他了……他是裂苍崖这一代的大弟子,你不要在他面前丢如意镇的脸。”
县太爷和符偃道人面面相觑,同时想到了小房东口中这位大弟子自八十年前不听劝阻地上了他们山门的峰巅坐修,每逢风雷雪雨愈发雷打不动。如果作为师侄和师弟的他们没记错的话,这位“大弟子”的一双耳朵早就废得差不多了。
跟着符偃道人前往裂苍崖的路上,大汉在爬到如意镇西边高峰的山腰上时,回头看了眼再熟悉不过的家乡。
还能依稀看到的镇口岔道上,六个或高或矮的身影正徐徐地步回了镇里,被清晨天光照耀下显出的影子们在沙石路上愈拖愈长,直到变成了六条极细的丝线般,仍然朝着秦钩离去的方向努力地延伸着。
大汉咧嘴笑了起来,回身追上了在山路上也如履平地的未来师叔。
不知道要等多久,不知道会在哪里,但我们……仍会再见。
【第一卷-吉祥如意-完】